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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向来人微讽道:“何时又有空来找我了?”
谢朝衣直愣愣地杵在门口,四下看看无人,才踏进门,坐到谢暮衫手指的座位。他踌躇地看了谢暮衫一眼,未及说话,脸却先红了。云霞般的绮丽多姿。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透明一样,连每一根细致的毛发都纤毫毕现。
谢暮衫合上手中校对好的账本,与其它看过的几本一同放在桌旁。他转眸看向突兀的到访者。那眼神清清淡淡,和以前没有丝毫差异,仿佛半月之前的那一个晚上的脱轨完全未曾发生过一样,一池春水,风过无痕。
谢朝衣一阵心安,偏又觉得莫名不忿,只低头说:“我想出去走走,过来跟你告个假。”
谢暮衫“哦”了一声,“父亲他们知道吗?”
谢朝衣摇头,“当然不知道。我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走的,可又怕你们担忧,才来跟你说一声。”见谢暮衫不赞同地启齿,他忙截道,“你反对也没用,我注意已定,谁也改不了。”
谢暮衫微微皱眉,往他的方向扭过身子。“近日家主的评比即将展开,你我身为候选人之一,怎可私自离开?”
谢朝衣笑了一下,很素很浅,如同水墨画般的烟色缥缈。“我早说过,这个家主我根本就不想要。”他说得很坚决。
他本以为少了竞争者谢暮衫会高兴,那人却神色冷然地垂着眼望向窗外,不去看他。
“暮衫,你那是什么回应啊!”
谢朝衣眨眨眼,不解地问:“可以当上家主,不是你向来最想要的吗?”
谢暮衫两手一屈,抵在下颌,“曾经是。”
谢朝衣好困扰地想了想,“也就是说,现在不是喽?”
“是,也不是。”谢暮衫垂睫,轻轻道。他将手摊开,初夏的风拂过冰凉的手心,很温暖。“最重要的是什么,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迷失了。
昔日拼命也想要抓住的东西,不知由何时起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也许从最初就不曾重要过。
只是,替代那个自己永远不能也不应抓住的东西而已。
——想替代什么呢?
——又能替代什么呢?
你这个自我欺骗的傻瓜。谢暮衫暗叹一声,承认吧,你是个胆小又自私的傻瓜。认为对惊心的事实放任不管维持原状,就不会受伤。
抬目,灿亮的光下中,细小的颗粒微尘飘逸不定,纷纷扬扬地旋转而坠。
压回内心的躁动不安,他绷着脸,表情纹丝不动地说:“而且,我也不想要你的施舍。”
谢朝衣愣了一愣,急急解释道:“这不是施舍!”
谢暮衫定定看着他。那目光,似乎从来没有认清过他,又似乎彻彻底底地认清了他。“不是施舍,又是什么?”
“是——”谢朝衣接不下去了。
谢暮衫替他说:“愧疚?补偿?逃避?推托?不管原因是属于哪一个,我都不可能高兴。是我的,就要用我自己的手亲自得到;不是我的,你送给我,我也不要。”
他笑得自负高傲,顿了一顿,又神采淡然地提醒道:“且,你可曾想过,这个家主并不是你相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谢家的下仆门人早已因此事而分成两派,彼此水火不容。你走了,家主落在我头上,他们又该怎么办?”
谢朝衣浅浅一笑,宛若江南。他放心地道:“你不会故意刁难他们的。”
谢暮衫回首,冷冷一笑。他的笑,像是寒江映雪,温软而又寒冷。“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心。”
谢朝衣凝视着他的眼眸,灵眸如水,带起一溪落花,柔柔地说:“我知你。”
“你——知——我?”谢暮衫咬着字慢慢念着谢朝衣说过的话。他略微侧首,似是怪有趣地笑了一笑,“没有一个人能够彻底知道另一个人的。”
谢朝衣咬着下唇,寻不出回语。谢暮衫走近他,指尖点上他的唇,又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十二分温柔地劝抚道:“别再咬了,会流血的。”
谢朝衣依言松口,殷红的唇上留下一道浅白的印子。挫折感风卷残云般袭击着他的心头。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对上谢暮衫探根析底的质询,他只有溃不成军。谢暮衫永远知道他,而他却好像永远也无法知道谢暮衫。
每当想到这,他都觉得心里很冷很冷,脑子却在发热。火烧火燎的热,发自肺腑的热,热得把理智都熔化掉了。一股挥之不去的冲动像荆棘般纠葛丛生。
他忽然握住谢暮衫想要抽离的手,真切地问:“你能给我机会知道你吗?”
谢暮衫的眸子隐隐微缩了下,他平视着谢朝衣,像要看进谢朝衣的灵魂深处。“你想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知道我?”
谢朝衣怔仲之下,握住谢暮衫的手缓缓松开了。
谢暮衫水镜冰晶般的幽然凤眼不被人知地暗了一瞬,旋即冷冷冰冰地挑了一挑。“想不出来了?”
谢朝衣仰着头,脖子拉出一条精致美好的曲线。他眉目清淡如光温雅如云,好天真好洁净地说:“不是兄弟吗?”
——不是兄弟吗——他居然会那样问……谢暮衫歪了一下头,古古怪怪地盯着他,反问道:“就是兄弟?”
不是兄弟,还能是什么?谢朝衣想这么回答,却在接触到谢暮衫的脸时心虚气短地堵在了喉咙,像一根伤心心伤的刺,穿在声带里,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憋闷得厉害。
谢暮衫却在笑。
那淡冷的笑泛在他晶冷的唇边,宛如雪地白梅。早凋的梅,未开的梅。
谢朝衣心一颤,之后却又冷了一冷、惊了一惊。他突然感到一片追悔莫及的凉意。他好像……说错了话,坐错了事,并因而注定要与某个非常非常宝贵的东西一生一世地失之交臂。种种交集都一如昨日黄花,风吹雨打,再难寻觅。
可他并不想这样的——他仅仅是不想改变。保持现在的样子不好吗?继续这样下去不好吗?我们这样不是也很惬意满足的吗?如兄弟如朋友如对手如知己,平淡如水天长地久。为什么一定要改变?难道是因为现在彼此的关系已经不能在满足你了吗?未解的疑问排山倒海。谢朝衣抬头,他与谢暮衫两相对视,随即心中就是一紧。同样的问题,不同的态度,是谢暮衫太贪心,还是自己太怯弱?可是——可是为什么暮衫你非要挑明了呢?!你明明知道,如果真实出现,我们就当真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当初。
这个想法触动了谢朝衣埋藏极深的心弦,他身子一抖,就要去碰谢暮衫的手。对方却闪身一避,躲开了。
谢朝衣呆滞地瞪着自己落空的手,凄然地道:“暮衫,为什么必须要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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