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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暮衫敛了浅笑,直截了当地道:“我在笑我自己一直因为你的年龄心机而忽略了你的特质——其实你的灵魂的某一块碎片,已经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不是吗?”
明知对方是在激怒自己,连染还是无法自制地惨变了颜色,灰白参杂,僵滞地颤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暮衫似是笑了一笑,那笑容散逸在空中,竟略似了兵不血刃绵里藏针的嗜血残忍。“我说你的身体永远停留在了你被种下莲蛊的那一刻——也就是你十三岁的那一刻,对不对?虽然你看起来只是个长不大的娃娃,但你本并不小,甚而有可能比我和朝衣还要大,对不对?”
他一连两个“对不对”,直把连染说得悚然而惊,一手扣住谢暮衫的琵琶骨,力气之大手劲之强连谢暮衫都有些微吃不消。“你——你是从哪里的来这个消息的?你又都知道多少详情?”他吉彩娃娃般的面庞狰狞如鬼,吐声发音却气若游丝,很是费力。
谢暮衫一抖肩,借着巧劲卸下他的手力。“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莲蛊是你们天衣教用来统领门下教众的一种手段。每一个教徒加入天衣教,都会被植入子蛊,而教主身上的莲蛊就是母蛊。子蛊母蛊同气连枝,当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又略有不同,那母蛊可以脱离子蛊而dú • lì存在并控制子蛊宿主生死,反之却不可,而那母蛊一旦受伤,子蛊也必会遭受牵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正是历代天衣教上下教众一致同心永不背叛的秘密。不过,这莲蛊也并非全无缺点,若有人想要培植母蛊,则那人必要承受与重意心念之人生离死别之痛,再,中蛊者,自蛊生莲开之日起,究其一生,也无法在生长丝毫。且,宿主其人,不论功力强弱,至多都无法活过四十岁。”
他一长串话说到这里,却自停了一时,只静望着连染恨怨惊诧四色斑驳的黝黑眼瞳。
“你现在,倒是真正多大了?”
一室空静。
连染面上乱彩峥嵘变化几千繁落,最终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颤抖之身,虚脱般有气无力地回道:“……十七。”
这一说,却仿佛有什么坚持信念,就在那一瞬间碎掉了。
他本只比方筝小上一月,幼时二人身高相仿不分轩轾,及至身材初起拔高之时,他虽因童年营养不足而导致发育缓慢,却也不会落下太多高度。可自从十三岁那年之后,如今两者并肩而站,却已是高低立判,几乎差了辈分一轮了。
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大也不大小也不小,他还不到为了自己逐日步向死亡而悲哀苦闷的时刻,但却已然是个慕色知春的少年了,自然也会有上一些少年之间才有的尴尬而又窃喜的私事。连染在教中身份尊贵,平日除了方筝无人敢与他擅自随便接近,对男女之道始是半知半解的,有时见到方筝和教内女子嬉戏调笑一夜春风,也只全做寻常之事,没有半丝遐思绮想。这趟出来碰上了路明娟,他才算真真正正了透到女人于男子之间那种天然浑彻避之不开的牵引和引诱——可在路明娟眼里,他却还是个孩子,也只是个孩子。
连染忽又想起了那高高在上的天衣教主笔挺却纤小的骨架身形——是不是他也和自己一样心思一样愁怀,才会带上那宽篷大帽遮挡自己枯死不老的青春韶华呢?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偷偷想着念着,有朝一日,能够再次长大?
莲蛊带给了他一生享受不尽的权力荣华,也带给了他一生挥退不去的揪苦遗恨。谢暮衫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在他发脓溃烂的伤口上横刨竖割,鲜血淋漓蜿蜒。
却只听谢暮衫冰冷却诱惑的话语在自己耳边回响:“你想不想重新长大?”
连染浑身一震,随即深深一下吐息,整了乱容道:“二少不用费心,除非一死,否则莲蛊是无可解救的!我虽想长大,但更不愿死。”
谢暮衫轻笑一声,“阿染,你好象误会了什么关键呢。”
他从来都直呼连染的姓名,当此关头却是叫的“阿染”,其中分别,实是难以言喻了。
连染呼吸一屏,“误会的关键?”
“我没有说解蛊,仅只在说重新长大。”谢暮衫矫正他刚才的话。
连染先是一呆,苦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