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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章 大结局(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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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问:“我何时挑拨你和师兄间的感情了?”

她语气咄咄逼人,说:“那天在靖远府见过面后,你是不是跟师兄说了什么?”

“没有。”

“没有?”她根本不信我的回答,不屑地笑说:“花开,不要当我傻好吗?”

我着实无奈,“你们之间出了问题,不要将过错往我身上推。”

“我和师兄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为什么以前不出问题,偏偏现在出?”她语气尖酸,说:“你是不是告诉师兄我冒充你身份的事情了?”

我淡淡地说:“我没有插手你和师兄之间的事情。”

“不要装做一副圣洁的样子,难道忘了去年你生日时发生的事情了吗?”锦瑟轻蔑地说:“在我告诉你我好像喜欢上别人后,师兄突然就把我最想要的那把匕首送给你?虽然事后师兄说那样做是为了报复我喜欢上别人,但为什么偏偏在我告诉你以后他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缓缓地说:“你怀疑我背着你告诉师兄那件事情?”

她嗤笑了声,说:“花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师兄很久很久吗?”她眼神突然变得怨恨,愤愤地说:“你为什么老是和我抢东西,现在丞相是你的了,为什么还要抢师兄!”

“沈锦瑟。”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连名带姓地叫过她的名字,从未,“你和池郁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会去管,这一点你要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冷冷地看着她,沉下声音说:“我是曾经喜欢过他,但从没有想过和你去抢他,他喜欢你,他属于你,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不要用你那种偏激的猜测来污蔑我。”

我走到她身前,半眯着眼看着她,严肃地说:“还有,我也从没和你抢过周卿言,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头到尾他都不属于你,而现在,他属于我。”

她方才的嚣张都消失贻尽,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我,不知该如何回话。

“锦瑟,不要以为全天下的东西都属于你,即使他属于你,如果是这样的你,总有一天也会失去。”我轻描淡写地说:“你总以为是我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师兄冷落你,那你可有想过,是你做了让他死心的事情才导致他对你冷落?”

她不服地说:“我没有做对不起师兄的事情。”

“没有?”我毫不留情地说:“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周卿言,这叫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她语噎,喏喏地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我冷笑了声,“我真希望你还有以后。”池郁在去罗州的时候说过对锦瑟的失望之情,她现在醒悟,恐怕为时已晚。

“我和师兄那么多年的感情,他肯定会原谅我的!”她不知哪里得来的自信,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情,“比起师兄,还有一件事情更重要。”

我稍稍平了下情绪,说:“何事。”

她眼神闪烁了下,说:“你和阿诺不用回山上了。”

我眯眼,难道......

她说:“我已经将爹和娘从山上接过来了。”

果然。

我问:“爹和娘现在身在何处?”

“我将她们安置在京城最好的客栈里。”

“你没有带他们去见将军和夫人?”

她低着头,“总要等你们先谈过话啊。”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冷静地说:“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了?”

锦瑟点头,“嗯,你当初说过要和他们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做的,对吧?”

我缓缓点下了头,说:“嗯。”

她眼中有欣喜闪过,唇角微微上扬,“所以我替你将他们接过来啊,也省得你跑一趟。”她又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激动的指责我,反倒像以前一样拉住我的手,亲热地说:“你什么时候想见他们呢?”

我看到她的转变,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你来定吧。”

“好,那就明日午时,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我和他们在那里等你。”锦瑟娇俏的脸上浮现笑意,脚步如蝴蝶般轻盈地离去,“说好了哦,我先走了。”

我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隐约有些凄凉。

我似乎已经知道她为什么先我一步将爹和娘接到京城,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或许他们不会。

或许,或许而已。

傅将军一家人回去以后,阿诺不断拉着我问,为何锦瑟突然成了将军小姐,我只能笑着回答此事说来话长,心里却感叹不过一年的时间,曾经以为不变的事情为何起了这么多的变化。

我原来是傅将军和夫人失踪多年的女儿傅雨沫,锦瑟则拿着我的长命锁成了冒牌的傅雨沫,阿诺原来是周卿言下落不明的亲弟弟,而池郁则是高高在上的靖远侯爷。

还留在山上的大师姐和二师兄呢?他们可有什么改变?

但不管如何,我们曾经一起在山上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再也不可能重现。

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才一年。

我把锦瑟将爹和娘接过来的事情告诉了周卿言,他只将我搂在怀里,低声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坚定地摇头,说:“我想一个人去。”

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能由我一个人去解决。

他没有劝我,简短地说:“好。”

第二日,我如上次一般赶往约好的寺庙里,只是上山时却遇上了一些麻烦。严格来说并不是我的麻烦,但最终还是拖累到了我。

简单来说就是我上山时听到林子中有打斗的声音,鉴于以往几次的经验,我并没有打算多管闲事,但偏偏打斗离我越来越近,到最后被围殴那人竟然大声喊道:“沈姑娘,救命!”

事已至此,我只得不情愿地看向打斗的那群人。

四五个蒙着脸、手拿长剑的的黑衣人,围着一名长相平庸但眼神凌厉的布衣男子,两方都是杀气盎然,明显正在互......砍?

方才叫我名字的正是那名布衣男子,我仔细瞧了瞧,这人长相陌生,我根本没有见过。所以即使他叫出了我的姓,我也不打算管这件事情,毕竟刚下山时救过程令之后惹上的麻烦足够让我悔上三天三夜,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布衣男子明显不打算放过我,即使被黑衣人刺中了胸前也依旧不依不饶地叫着我的名字,“沈姑娘,救我,救我!”

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十分烦躁,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拖我进这趟浑水?

那男子似乎知道我心底所想,立刻说:“姑娘,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放过我一命?”

他这一说我立刻想到那名杀害程令又三番两次追杀我的黑衣刺客,定眼一看,竟觉得布衣男子的眼睛与黑衣刺客的眼睛叠合到了一起,声音也是极其相似......难道他真是那名黑衣刺客?可如果是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出手相救,就因为他上次害我和周卿言掉下悬崖之事。

我虽不打算救他,但那些杀他的黑衣人却已经料定我和他有关系,眼神一凛便拿着剑朝我冲了过来,我只得被逼着还了手,打退了围殴我的三个人后,他们与那边的两人对视了下,接着往布衣男子胸前再刺了一剑后速度地离开。

我掸了掸袖子上沾到的树叶,慢吞吞地走到了重伤的布衣男子身前,“你是谁?”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躺在地上,任由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姑娘不认识我了吗?”

我蹲下,拉开他的手看了看他的伤势,“这次你没有蒙面。”

“嗯。”他咳出一口血,问:“姑娘,我没救了吗?”

我点头,“除非华佗在世。”那些人共往他胸前刺了两次,一剑不在要害,一剑却刺中了心脏,如果现在地上躺得不是他而是普通人,说不定早已昏迷不醒,哪里还能与我对话。

他听到我的回答挫败地笑笑,说:“想不到我与姑娘如此有缘。”

我倒宁愿和他没有缘分,“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虚弱地说:“姑娘别走。”

我转回身子,问:“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是,我有事想告诉姑娘。”他急速地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姑娘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自然记得,也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嗯。”

“那时你在我手中救过程令,所以我一直追杀你,就是为了追回程令从国舅府拿走的东西。”他半阖着眼,嘲讽地说:“程令背叛了国舅,所以落得被追杀的下场,而我一心效忠与他,只因知道的太多,竟然也落得这个下场。”

“然后?”原来是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现在被国舅shā • rén灭口。

他说:“丞相很想要程令尸体里藏着的东西吧。”

“或许。”

他突然神秘地笑了下,说:“姑娘,你想知道程令拿走的到底是什么吗?”

“国舅叛国的证据?”周卿言是这样对我说的。

“不是。”他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十分苍白,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程令拿走的根本不是国舅叛国的证据,你们都错了。”

我不禁挑眉,“不是国舅叛国的证据?”那程令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将它偷走?

“是。”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恍惚,“程令拿走的是,拿走的是......”

我拍拍他的脸,使他稍微清醒了些,“是什么?”

他的眼神只清醒了片刻,瞳孔立刻又开始涣散开,“是,是......”

我再想拍他的脸时,却发现他呼吸已断,摸了颈间后更是想要长叹一声。

他竟然死了。

在他将我扯入麻烦的事情里,在他要告诉我惊天的秘密之时,他竟然死了!

我!

现在他人死了,秘密没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我本想帮他挖个坑埋了尸体,就像当初我对程令那般,但远处有一群香客结伴而来,我拖着一个死人走无疑是替自己招惹麻烦,所以只好作罢,拍拍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赶路。

只是我的脑中一直在想,他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罢了罢了,他人都死了,就让这个害死程令和他的秘密埋入土里吧。

我只当这件事情是今日出行的一个小插曲,真正重要的事情还在后头——去见许久未见的爹和娘,商量锦瑟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我到寺庙时,上次在门口接我的那名少女依旧等在那里,见到我时恭敬地低头,说:“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姑娘请跟我来。”

我跟她走进庙里,随意地问了句,“你叫什么?”

少女低下眼,说:“回姑娘,奴婢叫做梓韵。”

梓韵?

我突然想起池郁身边那名叫做梓言的丫鬟,脑中立刻闪过一个想法,装作无意地说:“真巧,靖远侯身边的丫鬟叫梓言。”

少女恭敬地说:“奴婢以前曾在靖远侯身边服侍。”

她这句话证实了我的想法,但也叫我愈加迷惑了起来,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池郁对锦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门前,少女敲了敲门,轻声说:“小姐,沈姑娘到了。”

屋内锦瑟说:“进来。”

我阻止了梓韵准备推门的动作,示意她先下去,她见状顺从的离开,只剩我一人站在门前,呆呆地看着前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忐忑。

自下山后,我已经九个月没见过爹和娘了。

从小教我习武的爹,从小教我认识药材的娘,将我从芦苇地里捡回来,一养便是十六年的爹和娘。

即使早已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仍无法割舍对他们从小到大的感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此刻才更开不了这扇门。

我明明知道进去后会面对什么,明明知道他们会对我说什么,明明知道,知道他们在我和锦瑟之间的取舍......是多么的明了。

我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直接转身走人。

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锦瑟的笑脸像春光一样明媚,笑眯眯地说:“花开,你傻站在这里干嘛?”她看了眼里面,说:“爹和娘在等着你呢,还不快进来。”

我知道她的笑容发自内心,因为她拥有这世上最疼爱她的父母,而我,不过是他们的养女而已。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门,看着爹眉头紧皱,沉默地坐在桌边,看着娘像锦瑟一样满脸笑容的迎上,嘘寒问暖的询问我这段时间里过得怎么样。

就像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也没有即将要发生什么一般。

她们越这样,我就越安静,安静的想让自己消失在这里,不想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许是她们也觉得我的沉默很扫兴,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最终成了和爹一样的严肃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娘再次开了口,话里是我熟悉的那种威严与沉静。

她说:“花开,我们没有把锦瑟□□好,对不起。”

自古以来,父母似乎总在为自己的儿女而道歉,或许是因为那一句“子不教父之过”,也或许是因为父母总是希望揽过儿女所有的过错与灾痛。

父母对儿女的爱那样伟大。

我缓缓跪了下来,平静地说:“爹,娘,谢谢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爹和娘没有上前扶我,反倒是锦瑟急忙地拉着我起身,说:“花开,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我自然没有漏过她给娘使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在说:娘,赶紧说话,说点帮我的话。

我推开了锦瑟的手,继续跪在那里,说:“我感谢爹和娘将我抚养到这么大,供我吃喝,教我识字教我武功,对于我来说,爹和娘的恩情比天还重,但这份恩情,却不能用我的亲生爹娘来还。”

锦瑟听到此脸色大变,一个劲的朝他们使眼色。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瞬间竟然有苍老的感觉。

“娘!”锦瑟跺了跺脚,着急地说:“你快说些什么啊!”

娘面无表情地看着锦瑟,说:“锦瑟,跪下。”

锦瑟毫不犹豫地跪下,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就像幼时一般。

娘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和你爹救你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你是身份,只觉得一个婴儿在外面快要冻死,实在于心不忍,这才将你带了回来。”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满是感慨,“我们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身世,更没想到锦瑟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竟然顶替了你的身份。”

娘无奈地看向锦瑟,说:“我和你爹只有锦瑟一个孩子,她从小就不如你那样听话,老是任性顽固,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如若不是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你和她肯定还是非常好的姐妹,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用我来多说。”

如娘所说,她出生后的十五年里我都与她作伴,只是姐妹情深......从锦瑟上一次的谈话来看,倒是没看出她对我有多少感情。

“我知道,让你用亲生爹娘去报答我和你爹对你的恩情十分不公平。”娘的话里带着深切的理解和体谅,“毕竟那是你的亲生父母,是割都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某一瞬间我觉得她是真的理解我,真的明白在恩情与亲生父母之间做抉择,我有多么痛苦。

她却话锋一转,哀求地说:“可是花开,如果你拆穿锦瑟,锦瑟只有死路一条,她要是死了,我和你爹该怎么办?”

我虽然早就预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听到时仍避免不了的愣住,接着凄楚地笑笑,说:“娘,我懂你的意思。”

她立刻松了口气,说:“花开,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

在她准备扶我起身时,我淡淡地说:“但我还是不能让锦瑟维持这个谎言。”

娘闻言霎时呆住,锦瑟则大声哭了起来,伤心欲绝地说:“花开,你难道一点都不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吗?你就这么想我死吗?我死了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锦瑟的话一出,娘的脸上也染上怒气,不悦地说:“花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娘,我也想有人疼我。”我仰起脸,看着这张从未对我露出过宠溺表情的脸庞,“我想待在亲生爹娘的身边,堂堂正正地叫他们一声爹和娘,想得到他们名正言顺的疼爱,想......”

啪。

“住口!”娘的手扬在半空中,余怒未消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多年来我和你爹没有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吗?难道锦瑟有的东西我们都没有给你吗?”

我的耳边有嗡嗡声响起,麻掉的半边脸没有任何感觉。

我的声音细如蚊声。

我说:“你们以为给我了,但其实没有。”

没有给我如同对锦瑟那样的宠爱,没有给我如同对锦瑟那样的关心,没有给我如同锦瑟那样的......考虑。

你们只在乎锦瑟被揭穿之后要面临的事情,却不在乎我面对亲生父母时想认又只能忍住的那种难过。

其实一切都可以解决,只要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如何处理告诉他人真相的事情,锦瑟不会死,我也可以认回爹娘,但你们不愿意。

你们的神情里告诉我,你们希望我看在你们对我的恩情上,让锦瑟继续做她的将军府小姐,而我要装作不知道一样,继续过我的生活。

可你们说过的,我也是你们的女儿。

娘已经濒临崩溃,大声喊说:“当初你要下山时我就让你去取回长命锁,是你自己说愿意让给锦瑟的,现在锦瑟拿着长命锁当了将军小姐,你觉得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就开始指责她了吗?”她狠狠地推我,一下又一下,“是你自己造成这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怪锦瑟!”

眼前这个人这么的陌生,陌生到她对我的话已经没有杀伤力,如同谈论天气一般的不痛不痒。

她发了狂似的跟我说话,锦瑟在一旁配以尖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竟像是一出可笑的闹剧。

“都给我停下来!”一直沉默看着这出闹剧的爹突然大喝一声,制止了娘和锦瑟的放肆,冷冷地说:“你们够了吗?”

娘只愣了一下,便马上更加愤怒地说:“怎么,你要帮着她,然后让锦瑟去死吗!”

“从头到尾你只听锦瑟说揭穿了她就会死,为什么不听花开怎么说?”我从未看过爹的神情这样的严肃,严肃到有些悲哀,“她从小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不知道吗?她会一心送锦瑟去死?”

娘先是一愣,神情稍微冷静了点,说:“好,花开,你说你想怎么办。”

我沉默,试图从刚才的嘈杂中回过神,许久之后才慢慢地说:“将军和夫人,以及皇上那边,丞相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锦瑟出事。”

娘不确定地问:“丞相?他为什么会帮你?”

“娘如果怀疑他办不好这件事情,大可想其他的法子来帮锦瑟。”我起身,双腿却因为跪得太久发麻的站不稳身子,踉跄了几下后才站好,随后走到爹的面前认真地说:“爹,丞相是我未来的夫君,他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到时候如果锦瑟出了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唯我是问。”

爹的脸上的严肃出现了一丝裂缝,叫做无奈:“花开,让你受委屈了。”

我笑了笑,摇头说:“爹对我很好。”

爹伸出手想拍我的肩膀,到半路时却颓然的收回,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娘住在来福客栈天字五号房,你有事的话直接来那里找我们。”

“好。”

我转过身往门口走去,途中没有再看娘或锦瑟一眼,到了门口后却被锦瑟一把抱住,哭着说:“花开,不要拆穿我,我会成为骗子的,我不要他们讨厌我,我不要失去一切!”

我淡淡地说:“你的一切不是将军或夫人给你的,是你身后那两个人给的。”

锦瑟不听我的话,依旧大哭大闹,“娘,你帮帮我啊,我不要她拆穿我,我才是将军小姐,我才是他们的女儿!”

娘似乎也看不下去,上前拉开了锦瑟,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你走吧。”

我没有道别,头也不回的离开,外面天色正好,树上有鸟儿清脆鸣叫,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做梦。

我没有在庙中过多停留,疾步赶回丞相府,一路上明明见到了很多人听到了很多声音,但又好像谁都没见到什么也没听到,我只想着要快点回去见到周卿言,快点看到他的脸,快一点,一点就好。

我闯进书房的时候他正在阅读书信,见到我时瞬间露出笑容,但马上就隐了下去。

他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口把门关好,再不紧不慢地走到我面前俯□子,俊美的脸庞带着让人心安的笑容。

他轻轻地碰触着我被打的那边脸,眼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心疼,“疼吗?”

很多年前池郁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然后我喜欢上了他,如今周卿言问我同样的问题,在我喜欢上他以后。

我多么想大哭一场,为了过去,为了以后。

“看着我。”他扶正我的肩膀,宽厚的手掌带着无法拒绝的强势,“告诉我,疼吗?”

我傻傻地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说:“不疼。”见到他以后就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他轻微蹙眉,说:“我替你上药。”说着就要转身。

我一把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前,低声说:“别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轻抚着我的长发,说:“你总是这样,疼了也不说。”

“以后不会了。”他的胸膛有一种安神的力量,叫我方才狂乱的心跳平稳了下来,那些伤痛的情绪也渐渐烟消云散,“以后疼了就告诉你。”

“嗯。”他亲了下我的额头,压抑着怒气,阴森地说:“那些叫你疼的人,我真想数十倍的奉还回去。”

“他们毕竟救了我,还将我抚养到这么大。”我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完全不顾养育之恩?“只是从今以后,我不再欠他们什么了。”

娘打我的那一巴掌里蕴含了太多的东西,怒极之下说得话也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原来一切都不该轻易放弃,是我的就是我的,而不该故作大方的让给别人。

这样做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以为一切都是他们的。

“我答应你,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情。”他一手轻抚着我的背部,声音清清淡淡:“下面呢,由我来接手吗?”

“嗯。”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我说:“他们住在来福客栈天字五号房,下面的事情你去跟他们说吧。”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他们,完全没有。

“好,我去处理后面的事情。”他抬起我的脸,认真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认亲的事情,当下迟疑地说:“或许还没有。”

“傻子。”他用手指点点我的鼻子,说:“明日我会去找沈锦瑟的父母谈事情,后天就会去找将军和夫人说明事实,然后再跟将军商量如何向皇上解释此事。”

我惊讶地说:“这么快?”

“哪里快了?”他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懒懒地说:“他们等了十六年,难道你不想他们早日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自然想,只是,只是......

“花开,放心,一切有我在。”他握紧我的手,温热从掌心源源不断的传送过来,“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嗯。”他的话像咒语一般让我瞬间安心,随即升上的是难以言喻的感动,“周卿言,你真好。”

“卿言,是卿言。”他纠正我对她的称呼,继而傲慢一笑,“沈花开,你修了几百年的福气才能遇上我。”

虽然他这话中有事实,但这股倨傲的态度实在叫我不满。

我推开他的身子,转身背对着他,还未说话便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附在我耳边认真地说:“而我遇上你,定是苦苦修炼了几千年。”

我的眼中瞬间有热气冒上,鼻尖酸的叫我忍不住吸了好几口气。

原来情话也可以如此动人。

他双手覆上我的手掌,嘴唇在我的脖颈上细细亲吻,温热的,瘙痒的,叫我心脏不自觉漏了好几拍。我不自在的别开,他却如影随形的跟上,比方才更为亲密的亲吻着肌肤,带着煽情和挑逗。他一下又一下的游移在我的颈间,直到我忍不住颤抖后才停下,湿热的吻又落到耳畔,带着得意地笑说:“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绷直身子,僵硬地说:“我才不是害怕。”只不过,只不过有些不习惯而已。

他的指尖略过我的耳垂,惹得我轻颤后又满意一笑,说:“当真不害怕?”

我强压下胸口越来越躁动的某种情绪,僵硬地说:“当真。”

他立刻如奸计得逞一般笑了起来,拉住我的手腕便往床边走去,“好个嘴硬的丫头。”

他坐落床畔,在我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把将我扯进怀里,转瞬间又将我压倒在床上,双目灼灼地盯着我,说:“那这样呢,你怕吗?”

我想问他指哪样时,他的吻却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下,先是额头,再是脸颊,然后是嘴唇......气喘吁吁间,他的手在我腰间不住摩挲,且有逐渐往上移动的趋势。我正欲抓住他的手,他却像早已料到般先一步握住我的手腕,笑吟吟地说:“你慢了。”

他埋在我的颈间,温柔地亲吻和舔舐,激起我一阵阵的颤栗,以及一种不熟悉的酥麻感。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落到我肌肤上时温热无比,我不禁大口的呼吸,只是连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他身上的淡淡香味。

好热。

“周卿言。”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停下来。”

他用冰凉的鼻尖蹭我,慢悠悠地说:“怎么,怕了?”

“我......”我本想说我才不怕,又想到以他的性子,我若不服输他肯定不会罢休,只好改口说:“嗯。”

他这才松手,脱去我和他的鞋子后侧躺在我身边,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我和他并肩躺在床上,安静的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虽不言语,却满是温馨。

这个认识不到一年的人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心。

“花开。”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被傅将军救出来后发生的事情?”

我说:“没有。”

“将军救我出来时,我爹和娘早已被斩首,将军托人将尸体保了下来,替爹和娘立了墓碑。不过短短半年,我周府家破人亡。”他的声音已不像刚才那般轻松调侃,反倒冷漠的事不关己,“我曾经偷偷去找过爹以前的好友,可他们见到我后个个躲都来不及,更别提会帮我去查爹的案子,想以前他们哪个不是跟我爹称兄道弟,但一出了事情,就完全是另一副嘴脸。”

他说:“我那时才知道,何为人心。”

我侧过脸,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们还印在我的脑中,怎么也忘不掉。”他直直地看着床定,俊脸面无表情,“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完了,没了爹,没了娘,没了弟弟......”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下,说:“直到傅将军打了我一巴掌,告诉我说一切都会有。”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说:“他说我要替我爹和娘活下去,替他们找到阿诺,替他们照顾好我和阿诺,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嗯。”我闭上眼,说:“现在你做到了。”

“是,我做到了。”他低声说:“傅将军说我以后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我以前没有想过会再遇到一个非常喜欢的人,现在遇到了。”我笑了下,说:“或许比以前更喜欢。”

他眯眼,危险地说:“只是或许?”

“嗯......也许。”

“也许?”

“可能是也许。”

“可能?”

“好吧,是。”

“是什么?”

“就是,你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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