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中世纪4（2/2）
直到厨娘和帮厨们的手干干净净，锅碗瓢盆都看着清爽干净，杜长秋这才松了口气，让玛丽大婶带着帮厨们开始洗甜菜。
洗了一盆甜菜，杜长秋就对玛丽大婶说：“把这些甜菜切成丝，记得，要切成你能做到的最细的条状。”
玛丽大婶到了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她开始以为这位老爷是听说什么风言风语来查厨房，比如查看是不是有人贪污之类的事情。
洗手的时候她还在惴惴不安，担心查理先生生气了，要把她们用以谋生的手打断——据说很多贵族在抓到下人偷东西时，都会惩罚下人，也不乏打断手脚的。
现在听到查理先生是让她切甜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玛丽大婶大喜，飞快地运起菜刀，立刻忙碌起来。
厨房里一共五个人，除了玛丽大婶就是四个帮厨，都是女人。
和大贵族们会选择雇佣专门的厨师不一样，戴蒙家厨房的厨娘和帮厨都是戴蒙家的农奴，大概是考虑到不用给工钱，只需要给食物作为报酬的关系。
也是因为这样，厨房的人手并不足够，一位吊车尾小贵族当然不会像是大贵族那样，厨房里每个职位分明，甚至还有专门的调酱师、面包师之类的职位，戴蒙家厨房就只有玛丽大婶作为主厨，四位帮厨，她们负责一切，所以日常十分忙碌。
但是虽然辛苦繁忙，在厨房工作还是整个庄园里最令人羡慕的好职业之一，玛丽大婶之所以能抢到这份好工作，还是因为她的祖母曾经服侍过戴蒙家一位小姐而得到的恩典。
厨房里忙的飞快，玛丽拿着尖头的长刀飞速地切丝，没一会儿就切了一小盆子，杜长秋看着差不多够了，连忙喊了一声：“够了！现在烧火，放一点点水，把这些甜菜丝煮熟透。”
甜菜最原始的提取方法就是加热，破坏它里面蔗糖的稳定，直接把这些甜菜煮到软掉变色，把甜菜渣从锅里捞出来就行，当然，为了最大程度地提取糖，还要把甜菜渣用布包起来挤，直接把甜菜里所有的水都挤干为止。
玛丽大婶做完这一切，就继续机械性地听老爷的吩咐，撤了火，然后小火一点点地搅拌锅里面的甜菜水，这个过程十分无聊，甚至第一锅还熬着熬着冒出糊味，味道又苦又臭。
失败了好几次，玛丽大婶完全不知道老爷要做什么，都觉得要瞌睡的时候，突然从满屋子的焦糊味道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
这是她往常给先生和小姐们做甜面包才能闻到的味道，玛丽大婶被这个味道惊了一下，然后顺着味道下意识地一看，顿时惊呆了——她看到锅里面，刚才熬煮出来的甜菜水已经变得粘稠，深红带褐色的粘稠汁水里已经有很多黏糊的团状物。
玛丽大婶不明白那是什么，杜长秋却已经激动起来——太好了，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这甜菜的含糖量不错，可以出糖，且出糖率不低！
虽然他刚才看到甜菜就悄悄检测了一下，但是没有数据对比的情况下，杜长秋也无法判断这样的含糖量到底是否具有优势，此刻明确地看到糖浆，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一仓库的小麦算是保住了！
“继续搅拌。”杜长秋看着那汁水越来越粘，到最后已经有大块的团状物，已经完全坐不住，从乔治给吩咐特地搬来的凳子上坐起来，走到近前观察了几次，看到火候到了，立刻说说，“好，停下，找个干净的瓦罐把这些东西全部放进去，记得拿那些洗干净的瓦罐！”
那边玛丽大婶被这个甜味惊得已经有些战战兢兢，她开始意识到了这香甜的味道有可能是什么，抖着手把这些汁水往瓦罐倒的时候，玛丽大婶觉得自己在放金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好，把锅冲一冲，你们可以一人喝一点。”杜长秋看到几个帮佣的年轻女人都在咽口水，立刻补上这一句。
“感谢您的慷慨，尊敬的先生！”别人还没反应，玛丽大婶大喜，立刻行礼然后拿起水瓢，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大大的一杯，接着才把剩下的那点糖水给几个帮厨一人分了半杯。
玛丽大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这甜菜熬出来的水，冒着热气的糖水进嘴，常年缺乏食物营养不良的身体瞬间贪婪地反应过来，疯狂地汲取这点热量，玛丽发誓，她这辈子第一次喝到如此好喝的水，比她喝的那半杯某次三小姐剩下的晚安苹果酒还要香甜一万倍！
如果杜长秋听得到玛丽大婶的心声，肯定会说，那当然，这刮不完的糖稀兑水基本上都快一比三了，能不好喝么，尤其是对于身体常年营养不良的人来说，甜味是最好的补剂，比肉还诱人。
玛丽几口喝了大半，她一滴没有剩下，在庄园里干活，是不可以把任何东西带回去的，私下小心带一点点无所谓，但是当着主人的面还剩食物，打着什么心思一眼就知道，这完全就是蠢货的行为。
再说，玛丽也完全无法停下疯狂喝着热糖水的动作，因为这甜蜜的味道比世界上任何一种酒都醉人，她完完全全、彻底地被这个甜味征服了，喝完这一杯糖水，玛丽大婶心想，这个时候，哪怕戴蒙先生让她为魔鬼卖命，她二话不说立刻就会冲向地狱的大门。
玛丽心中豪情激荡，这一瞬间脑海里都是休息的日子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家人，自己喝到了多浓郁甘甜的糖水，她完全没想到的是，查理老爷坐在那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直接说：“好了，刚才是第一种，现在我们用第二种方法再尝试提取。”
居然还有别的办法？！
玛丽大婶差点没被呛到，她身边几个帮厨眼睛发亮，喝完了最后一口浓郁的糖水，立刻冲过去开始洗刷起这些甜菜来。
把甜菜直接切丝捞出来过滤是一种手法，接下来杜长秋实验的是直接把甜菜煮熟，再捞出来切丝，然后挤出汁水过滤后，熬煮过滤后的水。
杜长秋尝试了几种方法和水量，想找出最省柴火、最快出糖的方法。
在整整一大筐甜菜都用的差不多之后，他总算是得出了重要的结论——目前维尔特庄园的甜菜不能达到后世那种十分之一二的惊人出糖量，而是最多只能维持在二十分之一的到二十五分之一的程度。
换算的简单一点，十斤甜菜只能产出四两到半斤糖左右。
这也很正常，毕竟玛格拉弗当时找到了含蔗糖最高的甜菜，依然还花了三十九年进行培育，才有了后世那种优质的产糖甜菜出现。
杜长秋现在可是用的原始种，再加上提取方式的粗放程度比较，能有这个出糖量，杜长秋都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走了大运，维尔特庄园里的甜菜说不定正好就是玛格拉弗当时找到的那种甜菜的原始种！
不管怎么样，杜长秋对这个出糖量十分满意——目前精明的商人卖蔗糖，大约三个先令五便士一斤，而生活优渥的城市市民，哪怕是坎塞的都城，买一夸脱、也就是大概二十五斤左右的甜菜，也才个便士。
偶尔丰收的年份，还会更便宜一些。
没办法，贵族都不吃菜，觉得菜廉价，甜菜这种东西，也就他们这种乡下领主十分偶尔吃一点。
这廉价的食物里，如今含着恐怖的利润。
“冷透了吧？”试完所有的提取方法，找到了最适合的方式之后，杜长秋开始检查提取出的糖的品质。
杜长秋一问，玛丽大婶立刻上前，撞开站在瓦罐边上的帮厨，不许她们抢占自己在老爷面前献殷勤的机会，玛丽大婶十分精明，她感觉到了，这位查理先生比戴蒙家之前的男主人都厉害。
他不声不响，却能从甜菜里熬出金币来！
玛丽大婶继承了祖母的好眼光，她决定要在这位查理先生面前好好表现，最好是成为他最为信赖的厨娘！
一手一个抱起两个瓦罐，玛丽大婶兴冲冲地来到杜长秋面前。
杜长秋早就洗过手，也没摸别的东西，干脆伸手进去摸了一块最上面的凝固糖块，和甘蔗提炼的金黄色糖块不一样，甜菜提取的糖颜色深红带褐色，十分粘稠，如果熬得足够粘稠，干透之后会变成硬硬的一块，而如果稀一点，则会成为半凝固的糖稀。
玛丽大婶十分有眼色，看杜长秋看了一眼有点苦恼，立刻上前用尖锥子敲下一片糖来。
杜长秋开心地点点头，拿起那快薄薄的糖，“啪”地一声，把糖从中间撇开，分了一点给身边一直站着的管家乔治，说，“你也试试，乔治。”
一块糖入口，恰到好处的甜味迅速融化，让人的身心彻底放松。
杜长秋眯了眯眼睛，没有看到，不远处，醉了一天一夜的繁星正晕晕乎乎地醒过来，刚挣扎着四蹄打飘走到了厨房门口。
繁星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金发碧眼，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双排扣上衣和裤子，脚下裹着一双长靴，穿着打扮十分粗糙陌生。
但是那双招牌的瑞凤眼形状还是一模一样，看着有秋的五六分影子，而且繁星认人并不只是靠外表，他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开心的眼睛都亮了，结果恰好看到杜长秋把手里的糖分给身边的管家吃。
繁星愣了一下，又委屈又生气，这个人不来找他就算了，还在这里给别人喂吃的！
这个渣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客30瓶；耀耀20瓶；rgmau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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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二合一了！
提到糖的一些说法，来源季羡林先生的《糖史》和[日]北川稔《一粒砂糖里的世界史》。
制糖方法，我国近现代乡下都有，估计还有人吃过甜菜熬的糖稀吧？
有兴趣可以去搜甜菜熬糖稀的教学，其实挺简单的！
以及玛格拉弗是音译，不同的翻译会有一些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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