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帝王的心头宠(26)(1/2)
池惟青被箬竹使唤着再去买两盏莲花灯,他两步走远正好瞧见箬竹的花灯在河面缓慢潺行。
脚步顿了顿,定睛去看。
工整娟秀的小字在花灯莲瓣处写了两行。
——愿弟弟早愈顽疾,重振雄风。
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想起连续喝了七日的鹿鞭汤,他觉得自己迟早要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这头,箬竹把池惟青支开后,连忙寻了个稍偏僻些的地方给连翘传音,白衣翩跹的仙君当即出现在她身前。
“这么着急找我,出什么事了?”箬竹开门见山就问。
连翘面有隐色:“阿竹,上回你托我换功德的事,可能不大顺利。”
“怎么说?”箬竹追问。
连翘讪讪摸了下鼻子:“我上次不是说,你给的那些金银至少可以换七八千功德嘛。可结果……这回只能拿到两三千,缩水了一半多不止。”
“为什么啊!”她听得当即不满拔声。
“嗐,物以稀为贵嘛,你摆地摊这么多年也应该懂的。”连翘道,“供大于求就容易通货膨胀。”
箬竹想了想问:“那我们分批次卖,还是按照原来的交换比率,一次只输出一点,这样成不?”
“怕是难。”连翘沮丧地摇摇头,“你也没见谁坐地起价后,还愿意重新让货币贬值的。那些老头仗着自己活了几万岁,比我们辈分大,头脑都精明的很。”
“我今儿个来找你,主要就是想问问,这买卖你还做不?我好趁早给他们答复。”
箬竹在听完她的话后,眸光黯淡了些许,但口气却很坚定:“不做。亏本买卖,我才不做!”
“我就猜到你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连翘说着掌心托出琉璃盏,光芒绚丽,箬竹上回给的所有财宝都在里头:“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亏本买卖不做是对的。但要是下次反悔又想卖了,你得做好再被他们压价的准备。”
箬竹抿唇,伸出去接琉璃盏的手有些犹豫。
连翘也不催促,由她考虑清楚。其间见她回头望了眼不远处那个人族皇帝买花灯的背影,目光缱绻柔和,脑中忽然晃过一抹荒谬的猜想,试探开口:“你该不会对他……”
“决定了!”箬竹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干脆利落收了琉璃盏,“不为五斗米折腰!除非他们肯用先前的高价换,否则不卖,就是不卖!”
不就是功德值渐少嘛,大不了她以后少些施展仙术就是。早就不急着回天宫了,甚至百年之内都不想回。
连翘走后,她站在原地又失魂落魄了会儿。
在没有得道成仙之前,其实她也只是个寻常凡人。如今超过百岁的寿命,都是在成仙后用功德不断延续的。要是有朝一日身怀的功德值彻底清零了,那么她便随之就此陨落。
掌心琉璃盏璀璨通亮,相反指尖红绳却黯淡无光。
箬竹大胆地想,不如任由最后的功德随日月散去,大抵还剩二三十余年寿命,用来和小皇帝相知相守的话……似乎正好能完整走完人族的一生。
这样看来,纵使以后再不兑功德,好像也不会觉得令人无法接受。
只是……多少可怜了这具仙身,掌管情爱却最终耽于情爱,没能尽到身而为仙的职责。
“啊!死人了!”一道惊慌尖利的喊声突然响彻夜空,打断了她的思绪。
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听方位正是池惟青买花灯那处,箬竹心中蓦地生出丝不安之感,飞身赶去。
可她看到的第一眼,不是池惟青玄色身影,而是飞射向他的数只箭矢。
银白钢箭在深沉夜幕划出凛凛银光,格外刺眼。箬竹心头一紧,以比箭羽更快的速度冲到池惟青身前,脚尖踢起地上长树枝,隐秘地注入灵力抛出,半空中箭矢在瞬息间被拦腰截断,堪堪掉在了她脚边。
箬竹惊疑未定:“陛下你没事吧。”
“没事。”池惟青朝她摇摇头,眼眸含谑,“你这样厉害,我哪里有机会出事。”
箬竹见他面色平静,甚至嘴角带着些浅笑,忍不住掀眸嗔他一眼:“刚刚那么危险,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她说着去牵池惟青的手,却发现池惟青袖下微微往里翻转,与箭矢同样的银光晃过眼,是一柄袖剑。
所以他从始至终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就连明明看见了那些偷袭长箭也没有声张。因为他纵使常服出行,与她游玩,袖中也依旧带了袖剑,能在危急关头保命自救。
箬竹伸出去的手一顿,便是此时,身后随之响起几道嗖嗖声。不同于利刃划破空气,她能分辨得出,这是暗处影卫现身了。
“见过陛下,贵妃娘娘,一共十二名刺客皆以被活捉。”是江闻的声音。
池惟青冷声道:“带回宫,审吧。”
“是。”江闻应声,随即又匿在夜色中。
箬竹抬眸看他,自己顿在半空的手已被池惟青握在掌中,又见他另一只手拿出两盏崭新花灯:“还放吗?”
她缓缓摇头,没看那两盏花灯,只问:“陛下是不是一早知道,今日出宫会遇刺?”
“想听实话?”池惟青反问。
箬竹敛眸:“不想听实话,我又何必问。”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她其实已经猜到了。池惟青袖中藏兵刃,他们身后又跟有暗卫,方才那一击其实根本不用她出手。
池惟青不会允许自己出事,就像他曾说过的,不喜欢输所以从来不赌。
这一切放在任何一个自爱的人身上,都无可厚非,更何况是性命尊贵的帝王。她只是有些失落,这么大的事,从傍晚出宫前到现在,池惟青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同她说明,却偏偏只字未提。
池惟青看着眼前少女睫毛一颤一颤的,遮住了眸中神色,但从她微微下垂的嘴角,也能看出心情不好,当即将人揽入怀中:“实话就是,这仅仅是我的三分猜测,只不过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也想过告诉你,可又担心你知道后会影响出游的心情。遇刺的概率只有三分,这却是十分的,相比之下便觉得让你玩得畅意来的更重要些。至于所有潜在的、可能的危险,都交给朕就好。既是我所爱,就该让我来护你平安喜乐。”
箬竹愣怔,她没想到会得到池惟青这样的回答,满腔情意,还有许诺。
听他又道:“方才不是问我在花灯上写了什么吗?”
箬竹“嗯”了声:“陛下肯说吗?”
池惟青笑道:“已经告诉你了。”
箬竹狐疑:“哪有?你刚刚说的分明是,讲出来就不灵验了。”
池惟青道:“最后一句。”
箬竹仍旧是小白兔眨眼的困惑表情,什么最后一句?
直到两人走回宫的路上,她细细琢磨,才反应过来。
——愿我所爱,此生平安喜乐。
这是池惟青的花灯愿。
他不求国泰安康,不求山河永健,却把愿给了她。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
深夜的皇宫阒寂异常。
箬竹被池惟青拉着径直去了紫宸殿,以为他是逛夜市逛得累了,想直接在自己寝宫中宿下。
可她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见池惟青闲心亲自沏了两杯浓茶后,问说:“困吗?”
箬竹本能摇头,她今日下午睡得久了,这晌精神还很足。
“不困就好。”池惟青将浓茶推到她面前,自己揭开茶盖民茶时,嘴角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今晚远还没结束,若是一会儿困了,这茶正好提神。”
箬竹有些不明所以,此时已是亥时过半,再有半个时辰便过子夜,怎么也称不上夜晚远没有结束。
她目光瞥见池惟青唇边笑意,并不到达眼底,顿时想起宫外那场刺杀。在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莫非……他说的是,事情没完,而非时辰没过?
还不等她仔细琢磨,江闻一身黑衣走进殿中,单膝跪地行礼后道:“陛下,查出来了。”
“如何?”池惟青淡淡问道。
江闻回禀:“和陛下的猜想无二,属下已经将人捉拿,现在暗室中听候陛下发落。”
“朕知道了,退下吧。”池惟青一句话,江闻立刻如疾风闪电般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他又侧头看向坐在对面,捧着热茶盏眨巴眼睛的箬竹,问道,“要去看看吗?”
“要!”箬竹毫无犹豫,重重点头。
虽说她至今不是很清楚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但事情既被她撞见了,就万没有浑噩放过的道理。
再说了,小皇帝从今晚起还多了另一重身份:她的小弟弟。
作为合格且称职的姐姐,怎么能够不知道弟弟的所有事呢?这是不应该的,于是她又仰了仰脖颈。
江闻所说的暗室并不用从正门走,而是在紫宸殿地底下,这是只有历朝帝王才知晓的秘密。
机关旋动,通往暗室的密道被打开,往里瞧去一片漆黑。池惟青从衣架上扯过件大氅搭在箬竹肩头,替她系好领前飘带:“里头寒气重,小心着凉。”
箬竹下意识想制止他的动作,说自己不怕冷。但又随即想起还藏在怀中的琉璃盏,赶紧把护体仙力给撤了。
她如今是凭着仅剩的功德苟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还是能省便省些吧。毕竟省下来的,都是能苟存于世的寿命。
密道果真如池惟青所说阴凉,潮湿寒气刺骨。两侧墙壁没有油灯,仅以几颗夜明珠照明。如此露在衣裳外的皮肤冰凉,又视线受阻,也叫她体味了番真正凡人的生活。
所幸池惟青全程拉着她的手,甚至还不时提醒,暗室中关的皆是不可饶恕之人,江闻用刑极重,叫她莫怕。
箬竹闻言好笑:“陛下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好歹我也是有胆量与野狼赤手空拳搏斗的人,一些酷刑而已,不可能吓到我。”
池惟青不置可否:“阿竹确乃奇女子。”
可当箬竹真正走进关有凡人的暗室,她才意识到,池惟青叫她别怕的宽慰,并不无道理。她似乎有些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或者说深宫中的刑法,本就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箬竹强忍住作呕的冲动。
当她再抬眼,看见木架上被铁链锁住的人,却是一惊。
她顿时明白,难怪池惟青会主动邀她前来暗室,原来,是个老熟人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