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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走出来的时候眉头无意识地拧着一个结,见到景翊,第一句话就是“她想见你”。
景翊微怔,展开一个有点儿赖皮的笑容,摇头,“不去。”
冷月像是没料到景翊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面孔一板,“别墨迹,赶紧着……正好我得回去再看看成珣,你跟她慢慢聊,聊完到大宅门口等我。”
说完,冷月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出去,走得急了,连搁在门口的伞也忘了拿,一路奔回府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湿透了,身上凉得好像心肝肺肚都一块儿凉透了。
冷月没直接奔去马棚,只是不声不响地回了卧房所在的院子,让人用皂角煮了洗澡水,又往屋里搬了一个小炉,倒了一盆子陈醋煮在小炉上,一边熏醋,一边发狠地揉搓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醋味儿蒸腾出来,有点儿刺鼻,但再刺鼻似乎也不能冲去她身上残存的那股腥臭味。
这股腥臭味在,这股腥臭味的主人的绝美微笑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冷月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快要把肩头的皮揉破的时候,一只手从颈后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按在她拼命揉搓自己的手上。
“不疼吗?我看着都疼。”
冷月已经在一惊之下迅速反手扣住了这个不速之客的手腕,差点儿就要运力把人往墙上甩了,突然听到这轻轻的一句,手上力道一滞,紧扣的手指也松了下来,愕然转头,对上的正是景翊那张笑盈盈的脸。
“你……不是让你到大宅门口等我吗?”
景翊深深吸了口气,笑得没皮没脸,“我闻见醋味儿了,就回来了。”
冷月一怔,脸上一阵发烧,挥手把景翊抚在她肩上的手拍了下去,“出去,没见我在洗澡吗?”
“没见。”景翊轻轻抚过被冷月揉搓得通红一片的肩膀,掀起一丝轻微的痛感,惹得冷月浅浅地皱了一下眉头,景翊叹了一声,“光看见你在这儿杀猪褪毛了。”
“……出去!”
景翊蹲着蹦了几下,蹦到冷月身侧,掬起一捧水缓缓地洒过冷月的肩头,笑嘻嘻地道,“小的口不择言,请夫人责罚。”
冷月毫不客气地捧了满满一捧水,准准地泼了景翊一脸。
景翊就腆着这张水淋淋的脸,心满意足地看着满眼杀气的媳妇,“罚完我就别折腾自己了。”
冷月呆了一下,刚捧到半空中的第二捧水也滞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醋熏的,冷月的鼻子有点儿发酸,酸得眼前有点儿模糊。
景翊再次温柔地抚上冷月的肩头,“毛褪得太干净手感就不好了。”
“……”
景翊的俊美如仙的脸上准准地接住了第二捧洗澡水,也接住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湿漉漉的吻之后,又黏上来一个湿漉漉的人。
再然后,就变成了湿漉漉的两个人。
因为冷月勾着景翊的脖子把他一把拽进了澡盆里,三下五除二地剥下衣服,按在皂角水里从头到脚揉洗了一遍,景翊嚎声之凄惨比杀猪褪毛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声赶来的护院见惨叫声是在卧房里发出来的,其间还夹杂着“夫人我错了”一类的呼喊声,就都默默地走开了。
等冷月心满意足地松开手,看着景翊扑腾着从澡盆里爬起来的时候,景翊已经被揉搓得像刚褪了毛的ru猪一样,全身红一片粉一片的。
“夫人……”
冷月看着扒着澡盆的边泪光闪闪娇喘微微的景翊,面无表情地道,“打今儿起,不许再叫我夫人了。”
景翊呆了一下,呆得呼吸都停了片刻,“为……为什么?”
“你问谁家媳妇都喊夫人,你随随便便喊声夫人,我知道你喊的是谁啊?”
景翊揪起来的心倏然一松,像一瓣刚刚被人从花托上掰下来的荷花瓣一样,粉嘟嘟软塌塌地窝在澡盆一角,哭笑不得,“此夫人非彼夫人……”
冷月目光一厉,景翊忙道,“你说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冷月低头往自己胸口撩了一捧水,声音小了几分,小得听起来像是隐约有点儿不好意思,“还叫小月吧……”
他从刚会说话那会儿就是这样叫她的,她一直觉得“夫人”二字比这个称呼更有几分分量,到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是这样觉得的,方才却在生生被景翊掐住的那半个“丝”字中蓦地发现,“丝儿”与“成夫人”,滋味是截然不同的。
“好,小月。”
冷月埋头“嗯”了一声,接连往身上撩了几捧水,才又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道,“以后再往烟花巷里钻,就别进家门了……眼睛瞪这么圆干嘛,你敢说你没去过吗?”
景翊不敢。
他确实去过,不但去过,而且经常去。
但有一句话他是敢拍着胸脯说的。
景翊坐正了身子,神情有点儿与这副鸳鸯戏水图不大相称的严肃认真,“小月,我是清白的。”
冷月无视了景翊那张已经紧张得有些发僵的脸,没好气地往他身上瞟了一眼,“废话,我刚把你揉搓干净,你能不是清白的吗?”
“……我不是说我身上是清白的。”
冷月眉梢一挑,景翊突然意识到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不是不是……我身上是清白的!”
“那你到底是不是?”
“是!”
“哦……”冷月淡淡然地往身上撩了一捧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冯丝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景翊一愣,“她跟你说……我是清白的?”
冷月没抬头,声音混在浓郁的醋味里,有点儿发酸,“她跟我说的什么,你没问她吗?”
“我真的没去见她。”
“哦……”冷月又淡淡然地往身上撩了一捧水,“冯丝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冯丝儿对她说他不会去见她,冷月却对他说冯丝儿要见他……
景翊心里有点儿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