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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觉,我不想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导致我的船刚刚下水就触礁沉默。”
伊戈尔摇头:“只有呆在这里,才能让我平静下来。”
他的眼瞳抬起,凝视着远处的死寂的漆黑海面。
“现在我好许多了,阁下。”
他自嘲地笑了笑:“您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叶清玄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木盒。
“抽烟吗?”
那是他在圣城时买的烟卷。
叶清玄平时不怎么抽烟,这一盒做工精致的上等烟卷还是半满,但隔了这么久,受了潮,味道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谢。”
伊戈尔接过,娴熟从靴子里拔出一根细铁棒,在钥匙扣上用力地擦了一下,火花从钥匙扣的棱角上跳起来,将特质的引火棒点燃。
五指并起,护着那一缕微弱地火焰凑至唇边,烟卷就被点燃了。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叶清玄的眉毛挑起:
“那是什么?”
“这个?”
伊戈尔挥灭了短棒上的火焰,向着叶清玄晃了晃,给他看上面经年累月摩擦重叠的划痕:“炼金术师制作的引火棒,我以前船长的遗物。
在净火源被发明出来之前,在海盗之间很流行,但现在早就被淘汰了。您大概没有见过。”
“确实。”
“这玩意其实不太好用,有的时候很容易酿成火灾,尤其是在海盗的破船上,到处都是年久失修的设备,如果失火的话,整个船都会有危险。”
伊戈尔嘿嘿地一笑:“在那个时候,船上有资格携带火种的人只有船长,除了晚饭之外,水手们只能吃冷的。谁敢玩火,就会被吊在轨杆上晒死。
那个时候,每天晚餐之前,大家都会聚集在船头。厨师捧着木柴等着,船长抽着自己的烂卷烟,蹬着刚刚擦好、发光发亮的靴子走过来,从靴筒里拔出它来,往刀子上一划拉火就被点燃了,像神迹一样!
那可是他每天最神气的时候。
我那时站在最角落里,看着船长的样子,真是羡慕的发疯,私底下不知道悄悄地模仿了多少次,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够开一艘大船,带着我的水手站在甲板上,穿着新靴子和新衣服,享受他们敬畏的眼神”
叶清玄看着他指尖那一根布满划痕的铁棒:“后来你的船长将它给了你?”
“不。”
伊戈尔咧嘴大笑:“我偷的。”
“”
“那个时候船长发现它不见了的时候可气坏啦,找不到小偷,他就把每个人都吊起来,抽了三十鞭,包括我。”
他拉开领口,给叶清玄看肩膀上残留的伤疤:“后来船长怀疑是大副,就砍了大副的手,当天晚上的时候,大副带着水手冲进船长室里,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就换了一个新船长了。
不过他的铁钩子还没做好,就被另一伙人干掉了
海盗总是这样,大家不喜欢将讲什么相亲相爱的笑话,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从抢过来,抢不到手就偷,失手了就被吊死在桅杆上。
我从小就习惯了这一套,直到十几岁,我都不知道钱究竟有什么用你看,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叶清玄耸肩,“海盗的教育方法果然与众不同。”
“我没得选。”
伊戈尔耸肩:“说实话,我也很想像个贵族少爷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弹小曲儿,可惜,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丢进木桶里,给海盗捞起来。
从海上长大,被一群罪犯和基佬抚养,喝的奶都是船长的羊挤出来的,学得第一句话就是骂人
我那个时候很瘦,而且矮,驼着背,大小眼十二岁之前,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畸形儿。不过这很正常,你不能指望从海盗窝里获得什么爱,对不对?”
“恩。”
伊戈尔便笑了,吧嗒着被雨水淋湿的烟卷,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死寂的海面。
“唯一爱我的,只有它。”
叶清玄沉默。
“是海让我活下来的,阁下。”
伊戈尔掐灭了烟卷:“离开它,我就什么都不是。它给了我容身之处,让我得以创造一些微不足道的价值。
说实话,这种感觉非常讨厌,就像自己是一个被biǎo • zǐ卖身养大的孩子,连离家出走的勇气都没有。
但时间长了,就会习惯。
不管它肮脏不肮脏,丑陋不丑陋,你总得爱它。”
叶清玄沉默许久,低声叹息:“我得说,我现在有点适应你奇葩的比喻方式了,船长。”
“没办法,毕竟没什么文化。”
伊戈尔将空空荡荡的瓶子也丢到了下面去,凝望着死寂的海面,回头问:“它真的是活的么,阁下?所有人都跟我说它活了。”
“这要看你怎么看待活着这个概念。对于寻常人来说,心脏还在跳动,大脑还在工作,就可以称之为活着。
人类还活着,那么他的躯体就是活着的,四肢百骸,毛发指甲也都拥有生命哪怕人类的躯体本质上和其他物质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寻常人之外呢?”
叶清玄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乐师和常人不同,你可以视作乐师多了一个名为以太的器官同时,乐师的生命,也会表现在此处。
对于歪曲级乐师来说,周身百尺、乐理所及之处就是躯体的延伸,对于天灾来说,自我的延伸和辐射只会更加夸张。
至少人类从来没有能够推算出天灾的极限体积。
对利维坦而言,海洋就是它的疆域,一切海水都是它的躯体,它是海洋的统治者,这是写入大源中的乐理。
现在它还没有完全活过来,你所看到的这一片海洋只不过是它的梦呓而已。”
“所以,它是真的活着的么?”
伊戈尔便明白了,回头,凝视着远处的漆黑死寂的海面,摇头:“但看到它活着的样子,就令我很难过,太荒凉了。
明明活过来了,却像是死了一样。”
“说了半天孩子话啊。”
叶清玄轻声叹息,将烟盒塞进他的口袋里,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过了讲爱的年纪啦,伊戈尔,假使有观众的话,肯定也不会喜欢。
所以,别再想这些东西了。抽完这些烟,给我乖乖地去洗个澡,然后像个男人一样,去看看自己的船。”
“假使你真的爱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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