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想见你（1/2）

近午时的阳光异常刺眼,褚边走出宁远大厦就被刺得几乎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了挡，眼前似乎又看到盛安问他是否认错人后又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表情。

很快褚边就知道了,那时盛安大约已经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盛居”并非是她的弟弟“盛居”了。

她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泡茶的手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因为愤怒。

“那个人不是我弟弟！我只有一个弟弟,我弟弟小居他早就已经过世了！”

“是他叫你来的吗？呵,这才几年他就坚持不住了？我妈只是去警告那个女人离开我爸,否则就公开她的丑事让他们在当地过不下去，她自己想不开死了，那也是活该！他现在想看我爸心软，想踏进我们盛家的门？你告诉他，只要我活着一天，他想都别想！”

褚边的呼吸声渐沉，他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天他回澜庭,见萧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是做了梦，他一遍遍叫他“盛居”。

那天醒来后，向来温柔克制的萧绰崩溃又愤怒地说——

「我都说了我不叫盛居,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明明……明明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强调过他不叫盛居了，他现在叫萧绰。

他明明告诉过他要叫他萧绰的……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褚边从来没有理会过,他一直执拗地叫他盛居,执拗地抓住当年崇州那些属于他们的记忆不愿松手。

因为他从没忘记过当年那个阳光自信又不可一世的小少爷，觉得他仍是他的盛居,以为那样他就能轻松翻越这九年他与他之间留下的空白。

“那个人不过是我爸养在外面女人的儿子,他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他也配叫盛居？！”

盛安声嘶力竭的声音言犹在耳。

当年崇州的一群同学，盛居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褚家情况的人，也是最清楚他和妈妈姜瑜宁极度痛恨那些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所以他不敢解释,一直怕他知道。

褚边的呼吸微窒，他不敢去想后来的每一次，他在应他叫他“盛居”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说爱他，要替他当下所有的伤害，殊不知就是他一直在伤害他，一次次用那个名字去提醒他过往的一切，一次次反复撕开他愈合的伤口，一次次把他推入九年来那个他根本不想面对的深渊！

“哥哥？哥哥！”

身后传来一股力道，褚边惯性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

褚过的手还拽着他身后的衣服，他诧异盯着他，“你怎么了？车……在那，我看你直走到马路边了，你的脸色……是不舒服吗？”

少年不解的眼底夹杂了一抹担忧，褚边恍然回神，那些年代久远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徒然扒拉出来。

九年前褚过就曾这样跑过来，拽着他的衣服抬头问：“哥哥说的盛居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记得他愤怒揪住了那个孩子的领口：“你再给我乱说？”

褚过被吓哭了，褚绎冲过来将小儿子抱过去安慰。

褚过趴在褚绎肩膀上委委屈屈地说：“可是就是死了啊，我很久之前听妈妈跟别人聊天说过的。”

当时他正到处找盛居，根本没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当初就知道他们说的“盛居”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他就不会信盛居出国的谎言，他一定会从他身边的亲戚入手找的。

盛居就不必被迫卖东西凑学费，也就不会……不会跟人打架在脸上留下伤疤了！

褚过见他一言不发，正想叫他，却见面前的人猛地转身，大步朝他们的车走去。

“哥哥！”褚过追过去。

不远处，下车去买烟的老陈回来了，急急忙忙要跑来：“哎呀，大少爷办完事了？我还以为没那么快呢。”

他说着系上安全带将车子发起来。

褚过刚拉开后车门就听褚边说：“自己打车回去。”他朝老陈道，“送我去机场。”

他要回帝都去！

马上回去！

老陈明显愣住了：“啊？机场？您这不是刚回来吗？不回家了？”

“开车！”褚边沉声说着。

老陈还是犹豫，从侧视镜往后看了眼，拉着车门站在外面的褚过明显也很是惊讶。

姜瑜宁的电话就这么巧地打来了。

连打两通。

褚边终于接了起来：“妈，什么事？”

那边的姜瑜宁很是高兴：“听老陈说你回宁城啦？到哪儿啦？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鱼，前段时间我可是专门找星级大厨学过的，就等你哪天回来露一手给你尝尝。”

“妈，我公司有事，得马上回去，您……”

“什么？你人都到宁城了什么事这么急非得要你回去？”姜瑜宁有些激动，“你把你经纪人电话给我，我和她说。没有这么办事的，明天就是你爸爸生日了，你回来陪他过生日容易吗？”

“妈！”褚边的口气有些重，“我真的得回去，先挂了。”

“不行小边，你不能回去！”姜瑜宁突然哽咽起来，“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回家来？我知道当年我不该把怒气撒到你身上，这么多年妈妈也一直在补偿你，你感受不到吗？可你总是避着我，不回家，这是在惩罚我吗？可是我有什么错？当年的事我又有什么错？是龙容的错啊，现在她死了，我还得帮她养着她儿子，说什么那孩子无辜，所以但凡你有的他也有，就怕别人说我恶毒。可是你有想过妈妈的感受吗？你不在的时候，我需要一个人面对你爸爸和龙容的儿子，你就不能……就不能回来看看妈妈吗？不能吗？”

姜瑜宁抽泣哭出声来。

褚边听着手机那头委屈的哭声，握着手机一言不发，也没有挂断。

老陈听到后座的车门被人拉开了，褚过轻声钻了进来。

老陈回头看了眼。

褚过示意他开车。

姜瑜宁每次一哭，哥哥就心软了。

褚过知道，虽然当年姜瑜宁把跟着转学的褚边去崇州的事一直认为是褚边的错，认为是跟他去崇州才在那场和龙容的战争中失了先机，又因为抑郁症对褚边不是打就是骂，但这些年，哥哥褚边却并没有因为这怪过她。

他一直是理解她的。

……

因为前一天太晚，这天所有人都是下午才进棚的。

萧绰在棚里一直录了快四小时，出来时感觉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大约是盯着屏幕太久的缘故。

瞿安忙从包里翻出眼药水给他。

萧绰仰头滴了两滴，听瞿安说：“哦对了，萧哥，你之前录音时有人一直给你打电话，连着五六通吧。”

萧绰闭了闭眼睛适应了会儿：“谁打我电话？”

瞿安弯腰，附在萧绰耳边小声说：“是褚边褚大影帝！”

嗯？

萧绰忙示意瞿安将手机交给他，这么多电话？

他和张程前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去了天台给褚边回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三下才接通。

“褚边……”

“是萧老师吗？”

萧绰愣了下：“褚过？”

褚过笑着说：“你找我哥哥啊？你等下，他手机在房间充电，人和爸爸在书房谈话，我去喊他。”

萧绰本来想说他可以一会再打过去就听见褚过跑出去的声音，不一会，褚过敲门叫“哥哥”。

萧绰起初是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后来大约是书房的门被褚过打开了，萧绰听清那说话的两人似是吵了起来。

也不知道褚绎说了什么，萧绰听到有人大步走出来的声音，然后是褚边淡漠说了句：“这事您管不着。”

褚过似乎见怪不怪道：“哥哥，电话。”

手机很快被接了过去，听筒里传来细微的风声。

片刻之后，萧绰听到褚边道：“是我。”

温柔无比，全然听不出之前的冷漠口吻了。

萧绰这才抽回神来，下意识问：“和你爸爸吵架了？”

“嗯，他想让我回宁城工作。”褚边不太想多说，转口问，“刚从录音棚出来吗？累不累？晚饭吃了吗？”

萧绰轻笑：“还好，还挺习惯的，晚饭一会去吃。你怎么突然打我这么多电话？”

褚边“唔”了声说：“想你了，萧老师。”

萧绰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干脆双臂靠在栏杆上，此时的帝都华灯初上，远处霓虹成片，他幽幽道：“那……褚影帝什么时候回来呢？”

褚边道：“明晚。”

萧绰愣了下，记得褚边说要多住几天的，他也是顺口一问。

“这么快？你公司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你，想见你。”

萧绰嗤的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呢？”

褚边道：“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

“做好我要黏你一辈子的准备了吗？”

天台上的夜风呼呼吹着，萧绰的心跳微微加快，他收紧了手指道：“不瞒你说，一直都准备着。”

褚边笑起来。

萧绰的手机有电话呼入，他低头看了眼，是瞿安，他只好说：“圈圈来电话了，大概是叫我去吃饭。”

褚边道：“你快去，明天见。”

“嗯，明天见。”

……

萧绰下去时，瞿安已经将饭菜布好。

她笑嘻嘻把筷子递给萧绰：“萧哥。”

因为各位主演录音时间不同而错开吃饭，没有别人在，瞿安也就大胆了。

她跟着坐下，拆了一次性筷子顺手打磨两下，靠近萧绰问：“萧哥，褚影帝和你联系的好像有那么点儿频繁啊。你们俩是不是……嗯？”

萧绰横她一眼：“吃你的饭。”

“哎呀，不得了！”瞿安撑大了眼睛，“你没有否认！”

萧绰不想理她。

瞿安按捺不住，干脆把凳子也搬过去，几乎要和萧绰挨着了，“可是，不会吧？网传褚影帝可是直的啊！”说到此，她愣了下，很快进行了自我否定，“呃……CV圈传言你也是钢铁直男哈，呵呵呵。但是，褚影帝不是有叶多思这个绯闻女友的吗？他们合作上一个电影的时候就开始传绯闻了啊！虽然两人极力否认，可是，这次《孔克珠》又合作了！不有句话叫做空穴不来风嘛。”

萧绰依旧没理她，只埋头吃饭。

“萧哥，你说句话呀！”

“说什么？”

瞿安将声音压得几乎只能她自己听见了：“你和褚影帝是不是在一起了？”

萧绰望着她一笑。

瞿安蹙眉：“你笑是什么意思啊？”

萧绰站起来：“我吃完了，辛苦你收拾了。”

“哎！”瞿安是个直肠子，话说到一半坚持令她搜肠刮肚。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就给纪止舟打了电话，“纪老师，萧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纪止舟径直问：“谁说的？”

瞿安道：“我自己猜的啊，他是不是和褚影帝在谈恋爱？我看他们联系得很频繁。”

纪止舟笑道：“你还天天给我打电话呢，我俩在谈恋爱吗？”

瞿安被堵得脸鼓鼓的：“纪老师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比呢？”

纪止舟道：“联系频繁就是谈恋爱，这不是你的逻辑吗？行了，我这忙着呢。哦对了，你们那进度怎么样？”

瞿安只好说：“挺顺利的。”

纪止舟又道：“这两天寒潮，夜里凉，你让他进出把外套穿上。”

“知道啦。”瞿安笑着说，“小秦的假期结束了，萧哥现在有司机接送，在车里也冻不着，不过我会提醒他的。纪老师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