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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昭化到三磊坝,沿白水江查勘几座可能做坝址的峡谷。这一行,又是十来天时间,比之从川西到川东,似乎更加辛苦。一连数日,他们都只能在深山峡谷中奔波。由一个峡谷到另一个峡谷,全靠步行,走得人腰腿酸疼,肥胖的洪佐沁步履之难可想而知。山里偏还一直下着麻风雨,秋日已深,寒风飕飕,有雨衣都不顶事。每日夜归,皆泥水满身,而住地则几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恐怕山里突然下雪,金显成抓得特别紧,白天跑外,晚上即讨论。连轴转下来,大家坐在一起,人乏得连聊天的心情都没了,进度自然不快。见此状况,金显成便安排了洪佐沁等体弱者先回成都,一边等候,一边整资料。剩下六人,由他继续带队查勘。丁子恒在众人中年龄算大的,又患有血压高,在如此艰辛的环境中,他自觉颇有些吃不住,便也想返回成都。但金显成却在宣布名单前同他谈了话,金显成说丁工你就别往里凑了,你在总工室呆过,业务比较全面,一个人可以做几个人的事情,最好还是坚持到底。丁子恒叫金显成一番话说得心潮起伏。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金显成如此器重自己,我丁子恒还有什么可推辞的?便也慨然应承。倒是年轻好几岁的何民友招架不住每日的风雨和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说是长年外业得了胃病,每夜都胃疼得抽筋,实在无法坚持下去,故而欢天喜地地踏上了回成都的路程。
一支几乎减去了半数人员的小小查勘队,仍然每日冒着深秋时分的寒意,穿林越涧,翻山走崖。到夜里便点着煤油灯汇总一天的资料,然后进行比较和讨论:观音峡隐蔽条件好,有利备战,但无施工条件;七里蝙地质条件不好,岩层破碎;飞鹅峡两岸陡峻,河道狭窄,既无可用场地,施工导流亦只有隧洞形式,施工太困难;青蝙峡导流困难,只能用隧洞形式,但在石灰岩地区,可能会遇地下水;宝珠寺溶蚀现象较少,可能上下游都有断层,相对起来,比其它几个要好;石罐子施工条件比较有利,但它的隐蔽性略差,并且要考虑白龙江桥的防护问题。
历时五十七天的查勘工作终于在一个冷气逼人的日子结束了。不知是因为人太累,还是气候的缘故,丁子恒们觉得这年的冬天来得比往日早。当他们一个个又黑又瘦,背着肮脏不堪的行李走出汉口车站时,竟引起了行人的讶异。
回到家,丁子恒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没有过如此的疲惫和困倦。他顾不得孩子们嬉闹着围上来讨要礼物,亦顾不得雯颖的热情相问,他甚至连雯颖和孩子们的面孔都没来得及看清,便倒在了床上。他说,让我先好好地睡一觉。
这时距1965年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十
学习仍然按上级的要求进行着。各室都在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中层领导都在作检查,总工室的老总们也不例外。在丁子恒他们查勘期间,几个老总副老总都分别检查过了,只剩下一个金显成。所以,丁子恒上班的第三天,便是去听金显成作检查。乍听此说时,丁子恒有些愕然,继而又觉不安,更多的却是替金显成不平。
回想起几天前,金显成尚和他们一起在白龙江上奔来跑去,任风吹凭雨打,从来也没有因是老总而有什么特殊。整个查勘近两个月时间,他事事都先行在前,考虑全盘工作,和大家一起吃尽苦头。为整个上游的大坝选点取得大批第一手资料,实在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然而迎接他的不是称赞和表扬,却是不停的检查。丁子恒脑子里蓦然冒出三个字:走狗烹。此三字穿脑而过,令他陡生害怕之感。于是拼命想一些别的事,以将其挤出脑外。
作检查的金显成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沮丧,也许是因为大家都作了检查,或者是他觉得工作中确有应该检查之处,所以他的声音很平静,很也诚恳。金显成说,他这么多年来,作为副总工程师,长期没有参加实践,坐在办公室里,纯粹事务主义。
学习了《矛盾论》和《实践论》后,认识提高了不少,觉得做事应该先抓主要矛盾。
比方,要把几个科室的工作协调起来,而不能让各科室各行其是,互不通气,造成极大的浪费。听着听着,丁子恒突然觉得金显成表面上是在检查自己,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丁子恒不竟兴趣盎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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