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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或许……
美人看着他,没有移开视线,那一双眼又大又亮,白亮,以至于其中那黑瞳越发黑如沼泽深潭,令人心底生寒。
“我好容易才在京城站稳脚,我不想就这样一切烟消云散。”女子慢慢说道,“刘大人,心里也是知道的吧。”
好容易站稳脚,绝不能被人夺去,想要毁了我,那就先毁了你。
是她!是她!
怪不得他早就觉得哪里不对,他就是说事情不对!
事情不对的时候就一定不对,但他却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子,是个傻儿,就疏忽了!
这个江州傻儿!
“江州…傻儿…”
刘校理心中狂喊,而到了嘴边却含糊不清的吐出四个字。
“你看,大人能出声了。”程娇娘微微一笑说道,依旧看着刘校理,“大人这病死不了的,好事,好事。”
好事?好事?!
刘校理想要站起来,想要喊,想要骂,他想要肆意的发泄情绪,但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恐惧愤怒绝望瞬时袭来几乎让他窒息。
“杀了她!”他终于用力将颤抖的一只手,晃动着指向程娇娘,口中含糊喊道。
这一次,近前的人都听清了。
刘家的人有些尴尬,程娇娘则神情依旧,慢慢的坐直身子。
“老爷这是病糊涂了。”刘家的家人忙说道,又带着几分哀求,“程娘子当真治不得么?要多少钱都行的。”
“如果能赚钱,我难道会不赚吗?”程娇娘摇头说道,收回视线,看向刘家家人,低头施礼,“只是,命里无时,强求不得。”
刘家人一脸失望,却又无法。
“不过。”程娇娘又说道,侧头看刘校理,“虽然我不会治,但略知道,这种病要静心养护,保持心情畅快,这样才能好的快,否则…”
说到这里她摇摇头。
“病情只会越来越重。”她说道。
保持心情畅快?
刘校理看着这个女子,口中的含糊咒骂越发不清,终于手一垂,晕过去了。
短短一天一夜,一向连伤风发热都几乎没有过的刘校理晕过去了两次,不过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大喜所致,这一次是被气晕的。
厅堂里顿时大乱,不过跟依旧稀奇的事没有悲伤。
“程娘子!这次是要死了吧?能治了吗?”
乱乱中有不少人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欣喜。
这叫什么事啊!
院子里的金哥儿忍不住揉揉鼻头,京城真是个稀奇古怪的地方,长见识了。
陈老太爷忍不住大笑。
“保持心情畅快?”他重复一遍,再次哈哈大笑,“这话太狠,太毒了!憋着气,含着仇,成了废人,这怎么还能保持心情畅快?大罗神仙也做不到吧!”
陈绍亦是跟着笑,只不过笑的有些牵强古怪。
“倒也怪可怜的。”他迟疑一下说道,“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反倒不如病缓自己心里有个准备,这样的太…太让人…”
人真是脆弱啊,看上去春风得意顺风顺水似乎无可能抵,但只那么小小的手指一点,人便如同泥偶娃一般碎裂。
那一根手指,如同无法捉摸的命运,不知何时会点到自己身上,未知的才是最可怖的。
这个女子,越来越如同那样决定人命运的手指了。
在她的轻轻一点下,从江州到京城,多少人已经生死瞬变。
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些可怕?
第六十五章后问
陈老太爷沉脸。
“三郎,你竟然觉得他可怜?觉得程娘子可恶?”他说道,“那刘校理与程娘子已然相恶不共戴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就如同两军交战,本无仁义道德廉耻可言,胜者王,败者寇,怎么论胜者恶,败者善?你如今入了政事堂,位列参政,可不要做乡愿呐。”
陈绍忙施礼。
“父亲教诲的是。”他说道,再抬起头,“儿不是觉得刘校理可怜,也不是觉得程娘子可恶,只是…只是有些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这个程娘子,委实…委实…”
他余下的话便咽下去没有再说。
委实狠辣,心狠,手狠,果然正如先前所说,别人对待挡路险阻,或者后退或者避让,而她则直接将面前的阻隔打碎打烂,还要连根拔起,一扫而平,半点不留。
而最关键的是,直到如今,她依旧无人察觉不露声色,恐怕就连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哦,如今倒是有一个心里明白的,但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还不如不知道呢!
虽然是自卫,是别人先挑衅不轨,但如此一个狠辣的人,还是让人心存戒备。
人生在世,都脱不了人事,人事来往,谁又敢保证自己不会说错话或者得罪人呢。
如果得罪了她……
身边有这样一个不动声色能shā • rén于无形的人,实在是令人……
要知道,她还是个孩子。
陈老太爷神情沉沉。
“是啊,相比于善,大家更在意更关注的是恶。”他叹口气说道,“一恶除百善啊。”
“父亲,不能让人知道。她做的这些事。”陈绍说道。
如果让人知道这个,别人可不会像他们父子一般体恤怜惜这女子的可怜无奈,人都是更爱惜自己的。
她受了什么委屈。又面临多么险恶境遇,大家不会看到。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当得知她非但没有被人所害,反而害了那些要害她的人的话,大家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行事安排如此得当,事事如意到如同掐指算好,算无遗漏,行不着痕迹。shā • rén不见血的人。
大家第一个念头便是,危险。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面对危险的人,普通人会选择退避。而力量强大的人则会选择消除危险。
越强大越有能力的人,便越不会允许身边有这种危险人物的存在,而且,他们也有消除这种危险的能力。
陈老太爷点点头。
“她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行事有规有矩。稳稳当当,不留痕迹。”他说道,一面换个姿势坐好,“你仔细分析过没,她这次可有什么纰漏?”
“刘校理此次发病。当时口中喊的是我当侍郎了,这几日因为我的升迁,厅中对侍郎人选消息很多,据说刘校理的呼声最高。”陈绍回想道,“当时大家又在说笑,秦侍讲家的小公子经过,便跟着玩笑说恭喜,然后刘校理就疯了。”
“秦侍讲?”陈老太爷说道,“他家的小公子,去那边做什么?”
“说是为了归德郎将周家的事。”陈绍说道,眼神闪闪,“秦小公子跟周家六公子很是要好,这来往间,自然也听到大家闲谈消息,说句恭喜,也不为怪。”
陈老太爷点点头。
“不为怪,不为怪,”他连声说道,若有所思又意有所指,“很合适,很合适,很周到。”
说到这里又到底忍不住笑了。
“刘校理真是冤的慌。”他低声喃喃,“谨慎小心经营了一辈子,多少人栽在他手里,最后却被两个小儿,以刘校理的谨慎机敏,此时也已经猜到真相了吧……”
说到这里又想到那女子对刘校理诊病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