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白水鉴心（2/3）

但在开口的前一刻，赵嵘玖按捺住了，既然所有人都只说了白三爷不喜鬼神却没说缘由，那要么是因为白砚琮没有让他们知道，要么是他们知道此事不宜再提。

不论哪一种，这背后潜藏着的必然都是白砚琮不愿意多谈的旧事，既然如此，除非对方提起，否则他也不会再问。

日沉西山。深秋的夜晚总是来得迅速，才刚到六点，天色就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在寒风中，园内不少花草都褪去绿意，露出了枯黄。

赵嵘玖抱臂靠在窗边远眺，他不太喜欢秋天，因为当年师父去世的时候也是秋天，缠绵病榻时还一直跟他念叨，想在春天去世，下葬以后可以立刻在墓地上撒下花种，等到夏天就能开花，秋天就能结果。

“这样你伟大的师父就算又活过来啦！”

不过盼望着开花结果的师父没能熬过那个深秋。

赵嵘玖当时才读初中，他在市里读的寄宿制，得到消息的时候甚至没赶上见他师父最后一面，只从殡仪馆捧回了一罐骨灰，他请了假，在后山中找了片草丰水美的地方把师父的骨灰埋了进去，又买了许多花草种和树苗，栽了一大片，最后只活了一颗毛白杨。

赵嵘玖就一个人把其他枯死的花草全拔了，守在他师父墓前坐了半天。等到第二年春天，他又在毛白杨附近重新栽了一片花。

再等一个月，就是他师父的祭日了，赵嵘玖心中盘算着，若是能在那之前就治愈白砚琮的双腿当然最好，若是不行，那他得想想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怎么才能不中断治疗进程。

他看了片刻，这才关上窗子，走回卧室桌前坐下。

桌上放着一堆碎瓷片，正是当日被他砸碎的那口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罐。

赵嵘玖当初之所以砸得那样干脆利落，不单是因为他要取出袖里乾坤图，还因为他有十成的把握完美复原它。只是这段时间杂事太多，倒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眼下他在面前的碎瓷片中仔细挑拣出相合的拼在一处，右手在接缝处轻轻一抚，再移开手时，碎瓷中的接缝荡然无存。

这等手艺若是被外人看见，定然是要惊掉下巴，便是变魔术也没有这样巧夺天工的，若是纵酒园的文物修复专家们知道，想来定然会扯着他的衣领，要他把这一手功夫仔仔细细地展示个完全不可。

约摸花了半个小时的功夫，赵嵘玖方才把这口元青花完全复原，他拿起罐子仔细端详了一圈，确认没有疏漏，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口罐子他带在身上也没什么别的用处，等此间事了，他打算去黔州，看看能不能找到袖里乾坤图的线索，因此他打算把这口罐子送给白砚琮，权当做离别礼物，届时他要放在纵酒园展览也好，或是收藏另作他用也好，总归是比放在自己身边更好的去处。

今日他给白砚琮施针时，明显感觉对方双腿内的邪祟又轻了一层，想来不需要太久，它就能被完全祛除，届时筋脉畅通，白砚琮便能站起来了。

——那也就是他该道别的时候了。

赵嵘玖把元青花罐重新包装好，放到自己卧室的柜子里，没再做什么仔细的保护，仿佛并不担心这口价值连城的元青花被偷走——不过在纵酒园内，也确实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