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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杜莫这么一说,我脚下虽然小跑不停,可心里却咯噔停顿了一下。我能预感到,杜莫想问的这个问题性质不一般。
“你我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不能直截了当,尽管问吧。你想走,我不拦着你。”我知道杜莫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我嘴上故意这么说。
“您,您,您最后会不会宰了小杜莫!”杜莫忽然止住了脚步,他在漆黑中半拱着身子面对我,而他手里的枪口,也有意无意地冲着我的小腹。
我心里知道,这种事嘴上说来毫无分量,若想打消他的顾虑,语言上的交流已经很难行得通。
我沉默了良久,才用坦然且严肃的语气地对杜莫说:“我知道,恋囚童暗算你这件事,对你心理伤害很大。这必然会让你不得不再次考虑很多事情。我不说承诺,只摆出一些事实,让你自己去考虑。你若能相通,就和我一起坚持下去。若是想不通,你我就此互道珍重。你是个穷光蛋和笨蛋,所以朵骨瓦对我没什么价值,我一有机会就送她走,你去布阿来城贫民区,在那间小木屋里等,不久就可以找到她。”
我知道这些话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但又不能不说清楚,否则我提着脑袋救回来的这个黑色科多兽,最后对我一点作用也起不到,更甚至起到反面作用。
“NO,NO,NO。追马先生,您知道吗?我是多么的希望,你不是这样的人,您能对我坦白这件事情。可是,您太让我失望了,您自己都不知道朵骨瓦在哪,我去什么小木屋,我去了只会痛苦,只会像戏剧里的等待戈多。”
杜莫的情绪有些起伏,他的失望与痛苦,远比他此刻的不满而高涨。黑暗中,我没有说话,只喉结抽动了一下,缓缓地低下了头。
击撞在身后礁石上的浪花,从我头顶飞溅下来,仿佛也在为杜莫向我表示愤慨。哗哗,哗哗,大海依旧辽阔而沉重地晃动着,丝毫不理会尘世间人xìng • jiāo织出来的复杂与多变。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掏空心思去讨好你们,可你们呢?最后都想让我死,我受够了。”
此时此刻,我自己心里本就一团乱麻,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杜莫,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逼问得我一时无语。
我心里有数不尽的苦衷,即使再浪费时间扒拉出来,丢给杜莫想要的那一个,他又岂能轻易的相信,不把我的话当做搪塞和谎言。
杜莫本不该知道,朵骨瓦和芦雅被命中水挟持去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应该还是可以理解和包容我的失误。怕就怕他听了居心叵测的谗言,导致我此刻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第四卷斗岛㊣第三百九十八章-~心脏上的黑符咒~㊣
我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情绪,尽管我可以出其不意地打掉杜莫手中的步枪,一招把他送到另一个世界去,那样就不必再耗费唇舌,和他解释什么。
可一旦这样做了,那个对杜莫施展奸谗之术的对手,也就遂了心愿。我冒着极大的危险,将杜莫活着救出豁口岛,然而现在看来,我只救到了他的肉身,这个家伙心里,已经被人
贴上了黑暗的“符咒”。
“在厮杀的迷局中,比子弹更可怕的东西是什么?”我沉默了好久,才淡淡地反问到杜莫。杜莫并不回答,他反而更加谨慎地握了握手里的狙击步枪。
“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只保护到了你的肉身,却没能保护得了你的心。不管是谁向你透漏的此事,但你要清楚一点,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人,是基于一种怎样的目的。所谓攻心
战术,拿真实的消息来蛊惑对手,才是最有效和可怕的。”
杜莫又向后退了几步,他开始害怕,此时此刻面对着他的枪口,仿佛我冷静而淡定的语态和举止中、正酝酿着一种突然爆发出来的杀戮。
“我差不多可以猜到,是谁向你透漏了这些消息,而且我更能猜到那个家伙这样做的目的。”飞浪一波接着一波,击碎在礁石上之后,稀里哗啦地落在我头发和肩膀上。
“你说。”杜莫谨慎而小心地问到。
“还能有谁!除了你那位可敬可爱的老船长重金雇佣来的猎头杀手,哼哼。可是杜莫,当你和那个缅甸女人留在布阿莱公寓时,我回到海魔号之后,与那两个家伙之间到底发生了
什么,彼此又有着怎样的厉害关系,你哪里会知道。”
这话终于有一点触动杜莫,他稍稍迟疑了片刻,反问道:“可你为什么让我代替你去和恋囚童那个混蛋做搭档,之后你又如仁慈的上帝一般,冒死赶来豁口岛救我。我怎么知道你
过来该岛是真为了救我,还是与我偶然相遇。”
杜莫的情绪又有了一些激动,言语中充满了抱怨与质问。“您就是本事再大,把握再大,也不该轮到我去和恋囚童搭档。您太高看小杜莫了!”
从杜莫为朵骨瓦的事儿向我摊牌,此刻再听到他说这些话,我一点也不惊讶。“哼哼,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给出我一个理由吗?”
我反问杜莫,却不等杜莫回答,又接着说:“杜莫,如果我哪天躺在铡刀下,为了保全自己而拉你做替死鬼,这个的确有可能!就像哪天杰森约坐在黄金上,抱着一群女人、喝着
一瓶洋酒时,会突然为死掉一个杜莫而痛哭流涕,这也是一种有可能;更甚至,你这次没死又回到了海魔号,杰森约迪为了表示歉意,收你做义子,继承他所有的财富,这也是一
种有可能。”
我冷冷地说完,杜莫却嘿嘿一笑,他的笑意味颇深。“追马先生,您就别讽刺我了。您是知道的,我对海魔号恨之入骨,就算杰森约迪那老鬼给做我义子,我都未必肯回去,这也
是一种有可能。”
听杜莫说得话里有话,我面孔虽然还严肃地绷着,心中却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城府和睿智,一直是我考虑选择他做副手的重要一点。
我越来越觉得,和杜莫说话渐渐变得轻松,他能很准确地理解我的意思,而这种理解又不是盲目的顺从,是结合眼前的实际而采纳受之。
所以,与这样的人合作,即使我哪天疏忽地传导了命令,他也不会食古不化地死在教条上。杜莫之所以笑,是因为他从我的讽刺中听到了他希望听到的话,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希望
。
从目前的种种形式来看,杜莫自己根本找不出理由,值得我要他为我而死。而且杜莫也知道,我若是哪天拉他为自己当炮灰,那也是我身陷绝境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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