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完结(1/2)
林照当然也听到了那一道断裂的声音,后颈忍不住微微浸出冷汗,害怕的同时,紧跟着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断了,连带着他这一辈子糟糕透顶的人生。
急速下坠的强烈感袭来的一瞬间,贺慈下意识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没见到想见的人时,不经意红了眼,那一瞬间居然还有还从心里淡出了几分庆幸。
庆幸自己很早之前把银行卡给了他,也庆幸他没来,也庆幸自己在他心里依旧还是那么一个温温柔柔的人。
但也遗憾。
遗憾没能再见到最后一面。
耳边恍然传来细碎的哭声和低低的喘息声。
贺慈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真真切切的感悟到自己拽着的带子被人揪在手里,恍惚间抬头,最先看到的就是言喻那双白净的手腕上,毛线带被死死缠了好几圈。
“贺慈!松手!”言喻咬着牙。
额角的汗水混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贺慈的脖颈上,言喻的胳膊紧紧擦着水泥浇筑的窗台,白色的衬衫被泛黄的窗台擦出一道不明显的裂缝,透过那条缝隙隐约能看见被擦破皮的胳膊,以及微微渗透血迹的棉絮边缘。
言喻整个人一半的身子落在窗外,好像林照稍微那么一挣扎,三个人不到片刻都会掉下去。
“他会把你拖下去的!”
言喻使劲晃着脑袋,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手肘上的青筋被线绳勒的凸起,周遭瘦瘦的一层皮肉凹陷下去,深红的勒痕触目惊心,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清瘦的可怜。
贺慈摇头。
“他不能在我手上出事,”贺慈目光落在言喻被勒出血的手腕上,目光里的破碎依稀可见,一点一点松开手上的线绳,“我们都要清清白白。”
“不要了贺慈,我不想你做好人了!”
言喻顾不得那么多,费劲儿地垫着脚,探出手,往下够着贺慈的手,他急的话也说不利索,带着哭腔,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贺慈你要是敢松手,我明天就跟别人好,我把你的照片放在床头,天天看着我跟别人上床!”
“贺慈我不准你松手!”
“算我求你了贺慈!你再使点劲儿,往上够着我的手,”言喻红着眼睛,急得语无伦次,落的脸上哪里都是泪痕,冲贺慈伸着手,“没有你我不行的,我一个人不行的!”
“松开他!我没那么多力气,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充气垫就在下面,他不会怎么样的!”言喻腕上渗着血。
“贺慈,松手!”老蒋一把抢过校长手里的大喇叭,在下面拼了命的喊着,“有消防员在,他不会有事的!”
“快松手,班长!”
“松手啊同学!”消防员也着急地在下面喊,“他会拖累你们两个人!”
“慈哥,你快松手,为了他不值得!”
赵轻轻几个人不由分说地就往五楼的教室里冲。
贺慈瞥了眼下方膨胀起来的垫子,尚未来得及做出思考,耳边就传来言喻带着哭腔的委屈声,即便在烈烈风声和人群的恐慌中,也没能消逝。
“贺慈,我疼。”
他抬头,言喻冲他晃着手腕,入目可见的红色斑驳盘桓在言喻本该拿着画笔的腕间。
他在喊疼。
‘吧嗒’一声,头顶一滴冰凉的泪珠溅在贺慈手腕上,渗进血液里,带着难言的蚀骨滋味儿。
贺慈心口没来由地猛的一疼,他最受不住言喻掉眼泪了。
鬼使神差的,贺慈紧紧攥着林照的胳膊动了动。
他想抬手,给难过的言喻擦擦眼泪。
“快牵我!”
言喻不知道害怕一样,探着身子顺势又往下坠了些,紧紧拉住贺慈手腕的那一刻,他突然没来由地开始掉眼泪。
难过的不想出声。
他当初只教会了贺慈怎么学着去善待这个世界,却忘了教会他怎么善待自己。
是以真正握住贺慈掌心的那一刻,言喻只觉得心里没来由地安稳,眼泪混着贺慈手腕上湿黏的血液一点一点往下淌着,冰冰凉凉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贺慈是脏的还是干净的,都是他的。
“撑住言喻!”
身后传来几声焦急地呼喊,言喻手腕上的力气猛然一轻松,从他背后争先探出几双手,把两人先后拉了上去。
陆宣一看贺慈和言喻满身的狼狈,心里的怒火撑不住地就想往外冒。
“你tā • mā • de是不是有病你!要死死远点,少他妈跟我们扯上关系,想脱谁下水!”
“你妈的死跟贺慈有什么关系,你爸和宋美云那样,是贺慈愿意的吗?你阴魂不散地纠缠了我们这么多年,也该反省反省了,当初是贺慈自己要参加国赛的吗,是不是你那几天天天教室门口堵着他,正常人谁受得住?他为什么退赛,他家里出了事,他也身不由己,凭什么人人都要围着你们家转?他如果知道你妈是那样的,他死也不会退赛!”
林照双眼呆滞地看着面前这群人,藏在袖口的拳头紧紧攥起来,不过片刻,又像是全身的力气被狠狠抽走一般,手无力地松开。
这间教室里,满满当当站着的人,全都在围着贺慈转,不管他怎么努力,站在人群中间那个,会第一眼被他母亲注意到的那个人,永远不是他。
陆宣一脚踹在林照肩头,踹的他在地上滚了几遭,浑身沾满了老教室里的泥土,踹了几脚,又觉得不够解气,带着一伙人拎着林照的衣领就往隔壁教室走过去。
言喻无暇和他们那些人去计较什么,满脑子空荡荡的,后怕地坐在地上,脸上的泪痕沾着泥,像个脏小孩似的,沉默地看着靠在墙角的贺慈,也不掉眼泪了。
两人这么静默了几分钟,贺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双手合拢着,攥着言喻的手指,却又不敢用多大的力气。
言喻一哭,他是最束手无策的。
见他不说话,言喻抽出手,从地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教室外面走过去,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时间去重新规划贺慈对世界的定义。
贺慈不需要多善良,如果光明正大地活下来对他很难的话。
忽然腰上猛的被束缚,身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腰间那双紧紧箍着他的手,生怕他离开似的,力气大的可怕。
言喻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
“我错了。”贺慈双手交叉着,锁在言喻腰间,额心抵着他的后颈,整个人以微微蜷缩着的姿态,把言喻禁锢在怀里。
言喻很少看见贺慈流露出这样的姿态,但他也知道,这是贺慈极其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用我来要挟你,”言喻垂着眸子,声音低低的,“是不是?”
“没有。”贺慈回答的干脆利落。
“是吗?”
言喻的语气轻飘飘的,“他以前没少用贺妗要挟你做什么吧?这次能让你退步,要么是我,要么就是你还喜欢谁?”
贺慈不说话,只是箍着他的手越发紧了。
言喻其实也是很聪明的,贺慈教他课业的时候就发现了,很多题贺慈讲一遍,言喻就能明白个大概,第二遍第三遍换了题型,他也很少有出错的时候。
“贺慈。”言喻低低开口,“我不希望自己是你的累赘或者怎么样,我也不希望自己一句话会让你连你的命也不要。”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在这份感情里,对你是不公平的。”
“你明白吗贺慈?”
从刚才起,言喻展现给贺慈的,一直是非常理智的状态。
这样的言喻很难让贺慈不害怕。
言喻每次一开口,贺慈的心都是紧紧绷着的。他无法想象如果言喻真的说出了那一句‘我们不合适’或者是‘我们分手吧’,这样之类的话,他会崩溃到什么程度。
“你教教我。”贺慈抵着他,锁着的手微微颤抖着,像个不会上学的小孩,声音近乎沙哑的恳求,“我学的很快,别放弃我。”
“贺慈,”言喻在他怀里艰难地转身,对上那双无助的眸子时,心口还是不可抑制地疼了一下,“因为你骗我...”
“是,”贺慈害怕的唇色也带着些惨白,“下次不会了。”
低血糖的时候,贺慈总会这样,他实在被言喻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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