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破晓(下)（2/2）

——只是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属于苏锐的生死。

苏锐死死的盯着那双手，就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他名义上的父亲。

紧接着，在黑色的阴影之中，苏锐似乎看见高椅子上的男人就这样慢慢的站了起来。

苏锐仍然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轻轻的，用一种近似于爱怜一般的温柔，将手抵在了他的脖颈之处，然后慢慢收紧。

“不甘心吗？我的孩子，你感到不甘吗？”

“你感到不甘吗？为什么要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呢？”

苏锐感觉到，男人的手指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窒息般的感觉，似乎和现实之中重叠。

——这是梦吗？

苏锐慢慢的瞪大了眼睛，他没办法呼吸，就像一只脱水的鱼……

紧接着，苏锐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慢慢的响起。

他松开了遏制着自己的手，新鲜的空气又慢慢充盈了自己的胸膛。

男人用冰冷而又柔软的嘴唇亲了亲自己的额头。

只是，这个动作在此刻，却带有着一种别样的讽刺意味。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

阴冷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慢慢的响起，却又似乎夹杂着某一种特殊的温度。

“如果不甘心的话……就不要在这一刻死去。”

“苏锐，尝试着活下去，重新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孩子。”

…………

手指慢慢的蜷缩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就在苏锐的胸口翻涌着。

——没错，我不甘心。

——我不想死。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还没有，我还没有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我还没有站在那个理应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的面前……

——我还没有让他把“妓.女的孩子”这几个字，打碎了牙咽下去……

——这具身体已经死过一回了，怎么可以，因为那个男人给予的这副皮囊，而再死一回呢？

——我不想死。

——我要……活下去。

…………

火势慢慢的平息，骂骂咧咧的喧嚣声却变得更为刺耳。

在混乱之外，躺倒在垃圾箱中的少年，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那些看热闹的人，围在被烧灼的看不清原样的木屑之外，刺耳的声音不断的拉长，就像是长长的汽笛。

“咳，咳…………”

苏锐捂着自己的胸口，双唇一颤，吐出了一大口污血。

漫长的黑夜终将过去，白昼又悄然降临。

“我还活着。”

“没有关系。”

苏锐慢慢的伸出了手，挡住了头顶的光，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牵动了他的伤口，又开始不断抽搐的咳嗽着。

他颤抖着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直起身子，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似乎有一个温热的东西，在自己的底下颤动着。

“……这是什么？”

苏锐伸手轻轻的翻动着，把最上层的垃圾都向旁边移。

一个圆滚滚的，脏兮兮的小团子就这么露了出来。

这是一只普通的异兽，品种极为低劣，似乎是被什么人抛弃了，落在了巴德尔最低层的垃圾场之中。

苏锐慢慢的把它抱紧。

他能够感觉到，这只异兽的生命体征也极为的虚弱。

“真是可怜啊……”

这一声感叹，苏锐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温暖，小团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迟疑的眨了眨眼睛，轻轻的蹭了蹭苏锐，发出了一声像是猫样的呻.吟。

“咕噜~咕噜~”

苏锐轻轻的安抚了一下这只从垃圾堆中寻觅出来的虚弱的异兽，闭上了眼睛，心里悄然有了一个决断。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的虚弱，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清晰。

苏锐眯起了眼睛，伸出了另一只手，看着从自己的指缝之中落下的阳光，恍若隔世一般。

他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一定要活下去，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并且，我要带着这一只异兽，成为真正的……巴德尔大陆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