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番外三(1/4)
【小花瓶】
容裔刚醒来的时候,还不曾察觉哪里不对。
昨夜他饮了些青梅酒,云裳撒娇也要喝,容裔怕她醉酒后头疼,没敢给她饮太多,结果二人仍闹到很晚才睡。
容裔搂着温软的身子入梦前,还在心中盘算醒来后定要好好笑话这醉猫儿一番。
等从酣眠中迷蒙转醒,容裔本能中察觉有些怪异。
是了,身底下的床不对劲——云裳住惯了稷中学宫的竹柳塌,喜欢稍硬些的床板,是以清翡阁的寝榻不铺厚茵褥,可此时容裔却身陷软绵绵的被衾中。
怀中的人也有古怪,温香软体虽如旧,却比往日僵硬,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容裔霍然睁眼,对上一双雌兔受惊般的眼神。
“宠汝?”
他试探叫了一声,怀中鬓丝凌乱的女子却不应答,苍白的嘴角轻轻颤抖,鼻端发出翕翕的声音,只是说不出话来。
那颤栗通过触感传到容裔身上,即使尚不清楚发生何事,他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害怕。
一个念头在容裔脑海一穿而过,他不敢深想,手臂松开,喉咙反而发紧:“宠汝,你怎么了?别吓九哥。”
女子在他松开手后,立刻缩在床角抱住自己,低头眨巴长长的睫毛,委屈地抓拢嫩黄色的衣领,恨不能缩成一团。
同一时间门外婢子紧张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起身了吗?”
那不是韶白或窃蓝的声音,也不是云裳带入王府的任何一名女婢的嗓音。
半刻钟后,看着外屋阁跪了满地、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奴仆,容裔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清翡阁还是清翡阁,眼前这个“华云裳”,却不是他熟悉的华云裳了。
是前世的小花瓶。
他回到了前一世。
容裔对小花瓶一直心存愧疚,尤其是她为他挡剑而死的画面,成了他最深的梦魇,即使与云裳成亲后,也时常出现在他的梦境。
这成为他重活一世的开端,心中越是疚悔,便越发努力地补偿给云裳。
但其实他最该补偿的人,是那个被他忽略了太久,痴傻不解意的姑娘。容裔不知老天究竟是太眷顾他还是太过于促狭,一次次地剥夺他的现世,又一次次给他重新弥补的机会。
容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纹,无从分辨梦里梦外、蝴蝶庄生,当下也顾不上担忧如若回不去怎么办,因为眼前这个他想补偿的姑娘,已经被他吓哭了。
哭包小花瓶,容裔实在久违了。
他试探着向床帷深处凑近一点,女子立刻缩缩双足,哭得更大声。绫纱掩映的面容剔薄而无依,明显视他为洪水猛兽。
容裔立刻束住了手脚,心中比她还不知所措,辞不达意地哄:“我不是故意,你不认得我了么……乖,莫哭了。”可惜毫无效果。
男人头疼心也疼,怕小花瓶哭哑了嗓子,指了一个婢女过去安抚。
那婢子福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住王妃的手,轻声安慰几句,等华云裳抽抽嗒嗒地缓和下来,婢子将她单薄的身子缓缓拢在怀内,不忘转头对王爷解释:
“王爷恕罪,王妃她只是、初经人事……有些不习惯,绝非有意惊扰殿下,请王爷千万不要怪罪。”
容裔哪里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敬畏,再扫一眼余下之人,全是一副脑袋要不保的惊恐神色,这才想起自己前世是怎样一副驴脾气。
他捏捏眉心,苦笑:“都起来。我不曾生气,你把王妃哄好。”
容裔向帐中看了一眼,可笑那姑娘打心眼里怕他,却还拿泪光朦胧的眼梢偷偷瞄他,视线骤一对上,小花瓶连忙又转开眼珠,唬得打了个哭嗝儿。
“……”容裔倒了杯水递去,不敢离得太近,递在婢子手里,“喂她喝一口咽七下,将哭嗝儿压下去。”
若不然,这娇气的小姑娘必定一整天胃里都抽筋难受。
他的动作过于熟稔,落在婢子眼里则变成反常近妖,杯子险些没接稳。纳闷王爷何时这么纡尊好性儿了,难不成,是昨夜与姑娘同房……心情愉快的缘故?然而看姑娘身上衣服的迹象,却似并未合卺。
夏竹胡乱担忧一通,耐心劝姑娘喝水吞咽,果如王爷所言有效。
容裔在帐外瞬也不瞬关注着小花瓶,此时冷静下来再去看,便觉小花瓶与华云裳分外不同。
同样的一张脸,华云裳是娇俏带媚,小花瓶则懵懂憨静,许是几乎不外出走动的缘故,小花瓶脸颊上留有婴儿肥的软肉,雪白柔软,看上去格外好捏。
容裔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听见夏竹小心对他道:“请王爷恕罪,王妃要更衣了。”
容裔点头:“更就是了。”若非小花瓶怕他,他情愿自己伺候她穿衣。
夏竹嗫嚅:“王妃不肯……”
“为何不肯?”
夏竹的脸全白了:“请王爷恕罪,能不能请王爷暂时……离开一下?”
容裔这才明白,原来是他在这里,小花瓶不敢换衣。他向小花瓶那里看了一眼,小姑娘像只受了伤的鹿儿一样向后瑟缩。
出师不利,容裔懊恼,来到这一世给她的第一印象就这么差,连前世的和平共处也没了,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哄得她不再怕他。
他从善如流地离开内室,出去前对婢子说:“不用每次都说‘王爷恕罪’,我没那么多罪。”
夏竹原地怔愣几许:王爷方才是在讲笑话吗?
她转头望向巴掌脸上泪痕婆娑的姑娘,怜惜地叹了一声:“姑娘别怕,奴婢为您宽衣。您呀,别看王爷面上凶巴巴的,但奴婢自从随姑娘入府,冷眼观瞧着,王爷对清翡阁上下一向还宽宥。兴许,兴许王爷是个好人呢。”
回应她的是小花瓶呼出的一个鼻涕泡泡。
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抿出一个极不显眼的梨涡,对着手指小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坏须须,不浇水,渴渴他。”
·
容裔趁着这个功夫到殿外,寻到阁中的管事大丫鬟,依稀记得叫秋茗的,问昨夜是怎么回事。
秋茗看来同样敬畏容裔,不懂王爷话里的意思,语焉不详回了几句,容裔不耐道:“你只说昨晚我是如何过来的,而后又发生了什么?”
秋茗低头道:“昨夜王爷喝了些酒,过来便将奴婢们赶了出去,只留王妃在阁中,余下的……奴婢便不知晓了……”
容裔按了下眉心,又问:“可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
秋茗脸上一红,不明白不近人情的王爷何时添了这种嗜好,支吾了两声,被容裔拿眼一瞪,才如实道:“隐约听见王妃娘娘的……哭声,不过王爷不许任何人进去……”
容裔沉默,心里恨骂:看看前一世的狗东西都办的什么事儿!
他当然不肯承认昨夜把人欺负哭的祸首是他,明明他是与云裳在一处的,只是早晨醒来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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