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4/4)
仿如这小小茶舍除他二人,便是水泼不尽的光景。男子染着水泽的嘴角似弯未动,是天生的不笑含情薄月唇。
清风习来,掀开垂在腰身的轻纱一角,容裔指尖顿住,禅杉适时插进话来:“事关南北文脉前途,若承贵人引见,禅二谨代稷中学宫感候不尽。”
“想见摄政王……”余光见小花瓶儿手背一紧,容裔转眸,盯着她覆纱下的面容:“不是难事。”
天大的为难,到了他这里竟成轻描淡写一句话的事。云裳一时没反应来,忡怔一息后喜出望外:“多谢……”
容裔摆手,“前番唐突了姑娘,是我思虑不周。近来寻到一家做苏州菜的酒楼,滋味尚可,待得空可否……请姑娘赏光?”
奎像透明人一样眼观鼻鼻观心,禅二听得惊疑不定,云裳望着眼前人,则迟钝冒出一个念头:他是在挟恩求报吗?
可他脸上分明没有多余的神绪,正经得一丝狎昵也无。为何,他无论做多么逾矩的事,说多么引人误解的话,都能一副再君子不过的模样。
“……自然。”拿人手短的道理云裳晓得,目下时风渐开,连女子都可入泮,男女同席之事也不犯酸儒之眼。
她心里还藏一桩隐忧,小心道:“想来摄政王殿下权重事忙,我师兄白衣觐拜,恐何处无意冲撞了贵人,还望大人……”
奎未等听完,冷汗岑岑一坠。
他听出这姑娘话里话外是害怕摄政王性情暴怒伤人,一心护着她师兄。可这话你对谁说不好,怎么就当着正主的面儿说出来呢!主子放着积如小山的奏折不管,巴巴来这儿灌一肚子水饱,是为听这个来的?
他看不见主子的表情,唯见背影是一如往常的不动如山,却又错觉那薄削脊背因寂静变得更寥落似的。
忐忑等了片刻,他听到主子的声音黯了一层:“放心。”
云裳轻出一口气,眼里现出笑意,甚至半开玩笑:“多谢大人。大人肯帮如此大忙,便是吃蛇羹,小女子亦舍命陪君子了。”
容裔却不知听进话里的哪个字眼,如触逆鳞,霍然长身而起,驻了一驻,声音渺得像站不住的雾:“不许这么说。”
擦过女子纱衣,始正眼看向禅杉,寡淡得无情无绪,“先生随我吧。”
便是只从声音里,云裳也听出容九突然不高兴了。她实在摸不透此人无常的情绪,再想说什么,一辆驷轼乌色马车已经挨着华府车舆停在茶楼前。
眼看着禅杉随容九上轿,窃蓝安慰云裳:“姑娘且宽心,咱们回家等吧。”
云裳望着马车去远,点了点头。
另一边,镂花车扃才阖上,禅杉当头跪倒:“小人见过摄政王爷!”
容裔坐在宝相锦茵之上,垂下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散的声音无甚温度:“如何认出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