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尺为界（4/4）

少女一躺下便阖上眼帘，乖巧得彷如听话的娃娃。

江思缘表情平静，双眼却像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

她在血玉前站立，半晌后才离开。

江思缘走后，凤垣显出身形，看了眼面容安详的少女，对着身后的祭司说道：“尽快安排魂魄进入晗儿身体，明日孤要看见一个活的晗儿。”

“谨遵王上之命。”

凤垣看着合上的密道，心下冷然：凤锶，孤若将你最在意的徒弟困在寂灭山，你还会漠然置之吗？

……

江思缘回到房间，在房内设下结界，并在门上下了封印。

漆黑的房间透不进一丝光亮，也看不见一道紧跟而来的黑影。

林寒没有实体之后，便努力修炼精神力。

如今的他勉强能变化出黑影，然而只有离他非常近的人才能看见他，一旦离开他超过三尺，他便会从对方的视野消失。

他想靠近江思缘，可江思缘身上似乎有克制他的力量。

每当他踏入她周身一丈范围之内，魂体便会遭受那股力量的灼烧，他根本无法告诉她自己的存在。

江思缘蹲坐在床榻边，整个人缩成一团，房间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床榻附近的灼烧，林寒甚至没办法确定她的位置。

设下如此之多的结界，想必是察觉到凤垣派出的眼线在监视她。

林寒站在江思缘一丈之外，紧紧挨着这个距离。

他不清楚为何心中会有一丝失落，或许因为江思缘看到林晗失去魂魄，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他以为江思缘有多在乎他，而实际上，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唔……”

江思缘发出一个音节，立刻紧紧捂着嘴唇。

林寒听见不正常的喘息声，想到凤垣的手段，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不顾灵魂被灼烧的痛苦，快步走到江思缘身边。

他的魂魄被灼烧，周身燃起一道白光，江思缘警惕地抬起头看向他。

依然是那张冷艳的脸，而那双眼睛妖|艳不再，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寒魔怔般伸出手，想要擦去她眼角的水光，却见那双含泪的双眼越发危险。

他的手还未碰到江思缘的脸，泛着紫光的青陵双剑先一步抵住他的喉咙。

“你是何……”江思缘看着黑影穿过青陵双剑，泛着白光的手指轻轻拭过她的脸颊，转瞬消失。

灵魂之体？

江思缘手持青陵双剑站起身，剑尖在地面微微战栗。

能以灵魂之体存活，除了寂灭山的不死凤凰，便只有身为男主的林寒。

不死凤凰不可能有闲心来看她，因为无论是不死凤凰还是林寒，都无法长时间维持灵魂状态。

这个状态不用半个月就会耗光灵魂之力，紧接着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可林寒修炼鬼术之后，是直接拥有的实体，怎会以灵魂之体出现在她面前？莫非他还没有修炼鬼器中的鬼术？

鬼器会令人性情大变，一旦开启，无法回头，也就代表着那个单纯的、会害羞、会脸红的林寒会彻底消失，变成一个只知怨恨和险诈的恶鬼。

“林寒？是你吗？”江思缘想起那道白光，冷静出声，“倘若真的是你，你便给我一点提示。”

你为何会在寂灭山，是谁将你变成这般模样？你在修炼鬼术吗？为何没有修炼？你还恨……我吗？

这些问题江思缘都迫切地想要知道，可是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不敢承认，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林寒诱|惑，不敢承认她不想林寒出事，不是因为他会变成恶鬼，而是因为害怕失去他。

从十三方秘境出来，她便发誓要舍弃一身的懦弱和胆怯。可是在看见毫无生机的林晗，确认她没了魂魄的那一刻，她的脑海变得空白，脊背在发抖。

她在害怕。

她的懦弱刻在骨子里。若不是因为懦弱，她不会在情皇殿安静地站几个时辰；若不是因为懦弱，她当时就该祭出青陵双剑，找到控制林晗身体的人。

这般懦弱的她，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更不值得拥有单纯的感情。

黑暗中一片死寂。

江思缘垂下眼帘，剑尖在地面捅出了一个缺口。

门上的封印“啪”地一声碎裂，她设下的三层结界也被从外破开。

“封印仪式快开始了，我传音半天无用，便只能破开结界叫你。”温郁一挥手，黑暗散去。

江思缘眯了眯眼睛，只见外面天光大亮。

时间为何过得这般快？

温郁一进门便见江思缘神思不属的模样，心里一咯噔，立马问道：“你可是被人欺负了？”

江思缘冷冷地睇了温郁一眼，抬脚走出门外。

温郁心有戚戚：他那无法无天的师侄竟然会露出那般脆弱的神情。

上一次看见她哭，还是在十年前，被凤锶打个半死那时。

向封印之地走去的江思缘并不知道，她的青陵双剑刺入林寒魂魄，恰巧打开了鬼器。

鬼器开启的瞬间，时间会以八万倍的速度流逝。也就是说，从她的剑刺入林寒，到林寒消失的那一秒，便过去了十一个时辰。

而这场封印仪式，也因为她这一剑，即将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