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谁的骨血(1/2)
温郁悄无声息出现,面带微笑,身上却透露着一股危机。
林寒握紧腰间的佩剑,不动声色道:“林晗愚钝,不知温师叔祖何意。”
温郁也不着急戳穿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风吹起的衣袖。
“我不关心你是何身份,又有何目的接近缘儿。她待你如何,你该看得明白。”
“那孩子闭关之前,还不忘让我拂照于你,可见对你上了心。倘若让她知晓,自己闭关第二日,你便要离去,该有多寒心。”
林寒手心里沁着冷汗。
温郁果真识破了他的身份?
“思过崖下凶险万分,便是你父亲前来,下去也是九死一生。”温郁扫了眼他脚下的藤蔓,取下腰间的玉佩,抛给他。
“我既答应了缘儿,便不会让你以身犯险。此物是温某的腰牌,能助你离开红鸾宗。只是这思过崖,你是下不得的。”
林寒接住玉佩,神色并未放松:“师叔祖想要林晗离开红鸾宗?”
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自己是林寒,温郁眼神深邃了几分:“实不相瞒,像你这般别有用心之人,我便是杀了,也不会惋惜。”
“可我对你动手,缘儿必记恨于我。帮你离开红鸾宗,既让缘儿领悟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又能令你重获自由,岂不两全其美?”
林寒不清楚温郁的意图,不敢贸然接他的招,低下头,奉上玉佩:“师叔祖的话,林晗听不明白,还请收回此物。”
“混账!”
强大的威压骤然而降,林寒的膝盖传出一声脆响,“嘭”地一声跪在岩石上,殷|红的血渗出粉色的衣裙,迅速扩染至裙摆。
温郁手指一转,白色玉笛倏然出现在指间。他一挥玉笛,庞大的灵力令地面石子纷纷向崖底滚落。
“缘儿是何身份你心里清楚。无论你是另有所图,还是果真对缘儿生出感情,她都断然不会和思道殿的人有所牵扯。”
“温某不是百岁小儿,你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温某看得一清二楚。”
林寒嘴唇发白,双手撑住地面,他全身的骨骼都在颤动。
脊椎骨在威压下好似要断开一般,不断向下弯曲,已然超出了人体骨骼能承受的延伸程度。
温郁不在意他是谁,便是铁了心让他离开红鸾宗。
既已知晓他的真实身份,难道不该杀了他,以绝后患吗?
为何非要他主动离开!
林寒牙龈咬出了血丝,红着眼死死盯着地面。
他有预感,若是他转身踏出红鸾宗一步,温郁便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死在外面。
而留在红鸾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倒是块硬骨头。”温郁冷漠地瞥视林寒,“你可知这世间骨头越硬之人越易折,待你全身的骨头被折断,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温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风轻云淡地看着手中的玉笛,道:“我那师侄心细得很,定然告诫过你不要来这思过崖。”
“她的心思外人不懂,我这做师叔的倒能猜到一二。恐怕她一早便知晓了你的身份。”
“难道你不想把命留到她出关,问问她对你这个手下败将,藏的是何心思?”
林寒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像是一瞬间失去支撑,手骨错位,关节突出手肘,眼中的神采逐渐消失,有灵魂离体之兆。
温郁是大乘修士,红鸾宗内修为仅次于凤锶,他的威压岂是肉|体凡胎能承受得住的。
林寒只有筑基修为,魂魄又与身体不契合,在温郁威压之下强撑,很容易魂魄易体。
温郁也看出了这一点,顿时释放出更强的威压,有心逼使林寒魂魄离体。
只要林寒身体没有致命伤,以这般状态死在他手下,即便来日在缘儿面前,也可以说成是淬炼他筋骨时下重了手。
他奉师姐之命来杀林寒,定不会让他活过今日。
方才说不伤林寒性命,放他离开,不过是一个幌子。为的便是,让林寒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外面。
可这小子冥顽不灵,竟越逼.迫,越不肯走。
温郁温润如玉的眸子,如寒冰般,散发出幽凉的冷光。
师姐之命不可违抗。
就算缘儿会怪罪他,他也要除掉此人。
威压之下,林寒身体不堪重负,“砰”一声倒在地上。
他耳朵淌出了血丝,眼帘阖起又张开,像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可温郁的威压岂是他能靠意志坚持下来的?不过片刻,他便再也撑不开眼皮。
温郁撤去威压,上前查看林寒气息,挂在林寒腰间的储物袋骤然迸发出刺眼的金光。
环绕着虚火的凤眼天珠冒出头,如同被惹怒的凤凰,发出一声通彻天地的咆哮,骇人的能量波令温郁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温郁瞧见那股熟悉的力量,神色变了又变:“缘儿竟将凤眼天珠轻易给人!”
她可知这会害了她!
也会害了师姐!
温郁拧起眉头,长久地遥望着天边散发出去的金光,脸上愤怒严峻的神色缓缓消失。
转眸看向晕过去的林寒,眼中簇起一阵光亮,一挥手将人送出红鸾宗。
凤眼天珠易主,这或许是件难得的喜事。
缘儿啊缘儿,你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
林寒的意识浑浑噩噩,直到被一盆冷水浇醒。
他手脚被麻绳捆着,以为自己被温郁囚困,睁开眼却看到穿着林家服饰的老妪,一脸凶相地站在他面前。
“哟,九小姐醒了。老身便说,我们小姐的办法比大夫的方子要高明。”
老妪看了眼林寒身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手脚麻利地解开林寒膝盖上包扎伤口的细布。
粘上细布的血痂被撕扯开,刚刚上好药的伤又开始往外渗血。
林寒感觉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想用灵识查看,便见老妪端起一陶罐的辣椒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警惕地出声道:“你要做什么?”
“一年未见,九小姐这记性差了。”老妪按住林寒的小|腿,狞笑着把辣椒水洒在伤口上。
苍老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老身自是想给九小姐治病!”
林寒疼得直皱眉,两手发力便要挣脱身上的绳索,身后的人突然哼出一声冷笑。
她的身上有银铃,慢摇轻荡,清脆悦耳。这般独特的铃声,他只在林雯身上听到过。
“这是特殊拆料制成的捆仙锁,越是不屈服的猎物,它越兴奋。九妹莫要挣扎,免受皮肉之苦。”
林寒听到声音,确定此人正是他的长姐林雯。
他自小被关在演武阵里修炼,年至十一又拜入思道殿,鲜少与手足碰面,而林雯是他为数不多相识的。
在他的印象里,林雯是个非常亲和的姐姐,他们见面次数不多,却非常投缘。
林雯唤林晗九妹,难不成林晗当真如温郁所言,是他的亲妹妹?
“我还是喜欢九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如今这般不屈服的倔强模样,倒是陌生得很。”
林雯站在林寒身后,细长的手指划过林寒的脸庞,慢慢落在他的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九妹回来之时穿着红鸾宗的服饰,看来是拜入红鸾宗,找到了日夜记挂的青陵双剑主人。”
“不妨与姐姐说说,那江思缘身为女子,如何让你两天两夜不下榻?”
这话是江思缘在千丝殿,当着林家和思道殿众人的面说的。
后来不知被谁传得人尽皆知。
林寒脸色铁青,挣脱不开身上的绳索,见老妪拿出刑具,顿时联想到林晗身上的旧伤。
“林雯,你怎能对自己的手足下如此毒手?”
“九妹妹果真是逍遥日子过久了,把我们的过往都给忘了。”
林雯走到林寒身前,笑容阴沉,与林寒记忆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妹妹记得青陵双剑的主人,总不会把死在那剑下的锦儿忘得一干二净吧?”
“锦儿陪伴了我数十年,与我亲如姐妹,最后却因你而死,是你叫那红鸾宗的江思缘杀了她。”
林雯接过老妪手中的弯刀,“我本不想杀你,你虽害死锦儿,却依然是我的亲妹妹。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入红鸾宗,更不该和那江思缘搅合到一起。”
“江思缘杀锦儿在前,害寒弟在后。你身为我林家的人,恬不知耻与仇人苟合,把我们林家的脸丢尽。”
林雯将刀尖送到林寒的心口,轻声道:“你该庆幸父亲出了远门,否则让父亲知晓你被红鸾宗的人丢到家门口,定不会让你好死。落到我手里,你还能死得痛快点。”
林寒看着林雯的双眼。
林家族人众多,亲缘关系一般。筑基后又各奔东西,亲兄弟见着也不一定记得对方。与他见面不多的林雯,竟然记挂着他的死。
“雯姐姐。”
林雯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诧异地顿住手指:“你叫我什么?”
林晗虽然是她妹妹,但因为他们关系恶劣,她从未叫过自己姐姐。
而在林家,叫她雯姐姐的,除了旁支的弟弟妹妹,就只有没了音讯生死未知的林寒。
林寒很想告诉林雯他就是林寒,但他心里清楚林雯不会信,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知道林寒……哥哥去了哪,这件事只能告诉父亲,不然林寒哥哥会有生命危险。”
林雯愣了一下,“你说寒弟还活着?”
林晗是从红鸾宗下来的,与江思缘关系不浅,或许当真知道些隐情。
林雯若有所思地收回弯刀,“若是让我知晓,你故意拿谎话诓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见林雯将刀具插回刀鞘,林寒心里的巨石落下,只要见到父亲,他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父亲何日归来?”
林雯给老妪使了一个眼神。
老妪会意,解开林寒脚上的绳索,见她盯着自己缺了根手指的手,凶神恶煞地瞪起眼。
“家主回来,我们小姐会带你过去。九小姐只要老老实实待在房里,若让老身发现九小姐私自逃跑,没你好果子吃。”
林寒想起自己幼时闯祸被罚跪,也有一个缺了小指的老人,偷摸送吃的给他。
但那个人,是个老翁。
“我会等父亲回来。”
林雯看了眼林晗,总觉得她变得陌生了,那双眼睛里怯懦不见,变得坚毅明亮,竟有几分清正之气。
林雯转过头对老妪说道:“父亲去思道殿已有月余,你去看看父亲回来没有。”
“是,小姐。”老妪恭敬地行礼离开。
林寒被松了绑,立刻用清洁术除掉膝盖上的辣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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