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1/2）

（26）

时间正式进入到过年模式。

卓蒙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今年也不例外。组里的人基本都跑光了，只有他这个领导像失独老人一样，留守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坚守到了年前的最后一班岗的最后一分钟。

六点一到，下班打卡——走人。

手机微信里不断跳出消息，都是千篇一律的过年祝福。卓蒙坐在打包的箱子上，耐着性子从这边复制，粘贴发给那个，从那边复制粘贴发给这个，心无旁骛地当着他的“中间商”。等这一波小高潮过了，卓蒙的周遭就又冷清了下来。

他依旧坐在打包箱上，耳里是有些吵闹的春晚小品，鼻腔里满溢的是炉上煮着的火锅香味，房间里的空调呼呼吹出热风，他却陡然觉得自己同这画面格格不入。

自从他妈走后，他就剩一个人了。早就应该习惯的东西，不知为何又莫名生出了矫情的凄凉感来。

他垂着头用鞋跟打着打包箱，“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出租房收拾了一半，这里也收拾了一半，也许就是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不怎么舒服。

兀自坐了一会儿，才去厨房把火关了。

他把锅端到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毯上，边看春晚边吃。手机又震了好几下，他每次都只是瞥一眼，有些懒得回，直到收到白印怀的微信。

silence：卓蒙，新春快乐。

卓蒙飞速打下一行消息：白老板的祝福这么不走心？

于是……他收到了白印怀的微信电话。

他嘴里还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喂？”了一声。

“在吃饭？”

“没……”卓蒙赶紧把筷子放下，“还没开始吃。”他将吵嚷的电视调至静音。

“还以为打扰你吃饭了。”

“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

那头轻笑一声，“卓老板说我没诚意，我就来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亲口说出的祝福，总要比文字来的真诚点？”那头停了一两秒，“祝卓老板新的一年，平安喜乐、工作顺利、万事顺遂……”

卓蒙啧了一声，“停停停，妹妹，你这祝福，比模板还官方。”

白印怀扬起尾调，轻声问道：“哦，是么？那卓老板给示范一个不官方的。”

卓蒙张口卡壳，憋了半天脑子里也确实就那些词，最后仅仅道出四个字，“你、要健康。”

哪有人这么送祝福的，不像是期许，倒像是强制性的。

磕磕巴巴，又很霸道。

“嗯。知道了。”白印怀软着声线道。

有那么好几秒钟，他们之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不过，卓蒙……你那为什么这么安静？”白印怀问道，“你一个人？”

卓蒙极轻地“嗯”了一声，如同这个答案他并不想让白印怀知道一样。很奇怪，他本不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也从不是一个寻求别人陪伴的人。但面对白印怀沉着些音调的提问时，他无端闪躲起来。

“那你晚上吃什么？”

“火锅。”卓蒙缩小了对话窗口，拍了张照片过去，“煮了一锅，没亏待自己。”这句解释夹杂着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情绪。

“嗯。不错。”

“那你呢？”卓蒙用筷子戳着锅里的丸子，玩儿一样并不戳中，只是等着丸子从筷间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