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战到底（1/2）

所谓的军事指挥艺术，就是当自己的兵力处于劣势时，反而能在战场上化劣势为优势。

——拿破仑

1942年4月3日斯瓦河西北部新22师65团侧翼

萧天河现在后悔早上喝了一碗粥了，当时只知道自己饿，看见那锅带着荤腥的粥，肚子里的馋虫都在跳舞了。只是当开始急行军后，就能感觉到那碗粥在自己的胃里翻滚着，跳跃着，更像是要跳出来的兔子一样。

这让他想起来早先在北平时候，街坊邻居老人们说的最基本的养生之道——饭后不要做剧烈运动。

他率领的第九连官兵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才光顾着吃，现在一通急行军，尽管每个人都想强行把食物留在自己的胃里，但是架不住剧烈的生理反应，不少人就开始边跑边吐——可以看到不少官兵为了这宝贵的吃食，强忍住一次又一次的咽下去。

萧天河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弊端，但问题是假如让饿了一天一夜的战士们连早饭都不吃就直接长途奔袭投入战斗，估计这些人会饿的直接哗变先吃了自己的。

“大家不要担心，这鬼子身上没准有吃的，等杀完了鬼子，咱们吃他们的牛肉罐头！”

萧天河忍住胃部的不适，大声吼道。

士兵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加快步伐向目的地飞奔而去。

相比其他人，萧天河由于吃的早了点，现在还算是消化了一些，看着后面那些稀稀拉拉的部下，连队形都乱了，自己竟然跑到了斥候中间，这也没有办法。只能将错就错，挥舞着自己的驳壳枪，一马当先的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他跳进战壕，刚一个拐角，就看见一个人影迎头撞上来。

“噗通”

一声，对面那个身材矮小的人影倒在了地上。萧天河则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撞上他的赫然是一名日军士兵。

那名日军也是大吃一惊，急忙举枪。只可惜在战壕里，他的38步枪太长，远不如萧天河的驳壳枪方便。没等他对准，就已经被萧天河一枪毙命。

不过四周，更多的日军正在向这里跑来……

作为一整个晚上唯一的穿插成果，这只日军中队已经开始了全面的后撤。

在整晚执行穿插任务的部队中，这次穿插可以说是唯一成功的成建制穿插。这个日军中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中国军队侧翼的防线，然后不顾一切的向着中国军队纵深杀去——在中国战场上，一旦侧翼被突破，此刻大部分的中国军队就会陷入混乱，指挥官仓皇逃窜，让整只军队全线崩溃。

然而很不幸，他们遇到了中国军队中的王牌部队——第五军新22师。越是往纵深前进，前方的阻力就越大，尽管他们连续穿越好几道防线，但是中国军队的兵力却越来越强，直到死伤过半再也冲不动，而自己后续部队却始终没有踪影。

最后通过通讯才得知——由于在他们突破中国军队防线后并没有巩固突破口，而是快速突进，以至于和后方脱节。中国军队立即集中炮火将后续的日军挡住。65团立即派遣一个连将这个被贯穿的防线堵死，让后续的日军始终无法突破中国军队的阵地。

日军中队长意识到自己被包围后顿时汗流浃背，正面中国军队不断加强，并且开始从两翼包抄，一夜的战斗已经让他伤亡过半却很难再前行一步，dàn • yào消耗也十分巨大。

于是他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留下一小部分人牵制住中国军队，自己率领中队剩余力量回身攻击65团防线的后方。如果能前后夹击打出一个口子来，那么不但自己可以转危为安，更多的日军也可以从这个口子穿插过来。

于是这只日军中队匆匆留下一个小队和所有的伤员殿后，剩下能动的人一路急行军，然后一头撞在了同样来这里布防的9连怀里。

萧天河反应很快，手里的驳壳枪立即对着出现的鬼子连续射出几发子弹，然后后退几步。随即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

“有鬼子！上刺刀！”

其实也不用他吼叫了，好几个跟着上来的9连士兵也和日军撞在一起，几个端着花机关的纷纷开枪，日军也开枪还击。凌厉的枪声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不要管他们，冲过去！”

而对面的日军中队长也在开枪射杀了一名9连的士兵后大声命令道！

然而双方指挥官的命令都已经来不及了，双方由于最早都在壕堑内移动，跑的太急，队形都散了，所以并未能提早发现对方。撞在一起后双方都没有调整队形或者战术的机会，直接混战在一起。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虽然一般来说，日军的拼刺水平极高，而且战斗力极强，近战中国军队占不到上风。但是第五军是王牌部队，士兵的训练素质远强过一般的中国军队，又专门接受过肉搏战训练。再加上鬼子撤下来的实际人数不到四分之一个中队，是远少于第九连的，双方又都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好，都是赶不及吃什么早饭，也都是疲惫之师，措手不及的打在一起，从壕堑内一直打到上面，立即开始了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两边一交手就几乎都要趴下了，都没有力气再站着。不少人喘着粗气对峙，谁也没力气动手了。

杨成峰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肉搏战，当两军已经完全“打成一片”后也没有什么指挥了，穿插的士兵到处都是，他也等于是直接顶在了一线。

不过他有个优势，比起那些已经快端不动枪的人，他手里拿着的驳壳枪还是很有效的。连续向冲上来的敌人射击，四周也传来了shǒu • qiāng和冲锋枪密集的枪声——很明显在这种近战条件下，shǒu • qiāng和冲锋枪是最有力的武器。

只可惜驳壳枪里的子弹很快打光了，杨成峰还来不及换子弹，就看见一个鬼子军官模样的人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手中那只酷似一代名枪鲁格的南部十四年式shǒu • qiāng已经对准了他。

在那一瞬间，杨成峰愣住了，大脑中一片空白，自己“短暂一生”的经历仿佛已经在眼前一幕幕流过。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老子杀了两个鬼子，够本了！”

不过随着几声“咔嚓”的声音，那把故障率高得连自杀都只有不到一半成功率的南部十四式shǒu • qiāng一如既往的发生了故障，似乎是撞针断了。日本军官连扣数下扳机，眼巴巴的看着弹匣脱落，然后愤怒的将这把shǒu • qiāng直接砸向杨成峰，另一只手抽出了自己的军刀。

杨成峰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来不及换弹匣，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他哥哥送给他的那把小巧的勃朗宁扣动了扳机。

鬼子军官应声而倒，顿时没了气息。杨成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走过去拿起那把武士刀看了看——他还记得程胜说过要先缴获一把武士刀

“小心！”

杨成峰听到声音后急忙回身，接着就看见一只日军刺刀已经抵住了自己的胸口，让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只是这只刺刀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因为一只蒲葵扇一样的大手死死的攥住了这只38式步枪的枪口。

崔玮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身上早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他的另一只手上单手提着一把当地人的砍刀，而砍刀的刀刃部分已经从侧面肋骨的部分深深的刺入了那个企图偷袭杨成峰的鬼子的肚子里。

崔玮一脚踢开那个已经失血过多而死的鬼子，同时将缴获的那只带刺刀的38式步枪扔给杨成峰：

“连长教你那些招，别光我一个人受用，让鬼子也尝一尝啊！”

杨成峰并没有接过枪，而是迅速给自己的驳壳枪上好了子弹，转眼之间又击毙了一名刚想冲上来的敌人。

“有枪还用刺刀？太没效率了！”

杨成峰一手持枪，一手没忘记拿着那把鬼子军刀，跳出战壕，看着一个己方的战士正在和一个鬼子扭打在一起，直接走了过去，一刀从背后捅死了那个鬼子。将那个战士提了起来，才发现是萧天河的警卫员周士明。

“连长呢？”

杨成峰急忙问道。

“打散了，太乱了。”周士明有些惊魂未定的捡起一旁的枪和刺刀，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没事儿，小南京跟着连长呢！”

“小南京？是他保护连长还是连长保护他啊？”

杨成峰大叫起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担心连长，身后“一团”东西已经压了过来——那是三个日本兵背靠背的使用刺刀，相互支援。这种阵型一旦摆成，很难破解。在战壕内因为空间有限无法组成，但是在战壕之间的开阔地他们还是成功的编成了。

四周的中国士兵纷纷后退，知道这是他们难以动手的。直到一个高大的军官双持驳壳枪大步走了过来，对着那三名日军一个扫射，直接将三人扫倒。

萧天河的手没有闲着，在击毙了这几名日军后，那只驳壳枪以最快的速度递到身后，另一只手的驳壳枪警戒着周围。当那只传递的手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拿上了一只满装的驳壳枪——小南京就在他身后，一边端着枪帮助他警戒背后，同时也不断协助他上子弹。那神情变得异常警惕，仿佛是一个作战多年的老兵，和萧天河相互掩护。

“别TM傻愣着，快去帮其他人，别让小鬼子跑了！一个都别让丫们跑了！”

萧天河大吼道。

周围的人立即反应过来，四散开始搜寻鬼子。

萧天河是幸运的，一般来说，鬼子一个中队的冲击，他的9连根本挡不住。但是各种客观条件下，9连凭借自己的人数优势开始占到了上风。

没等多久，无数人影从北方席卷而来，背后的4个连官兵在歼灭了断后的日军小队后追了过来，让这场战斗的差距更加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升到了正午的高处，战场上的喊杀声终于停息了下来，穿着日军那土黄色军装的已经全部躺在了战壕内。中国军人们则开始捆绑俘虏和检查地上的尸体，顺便从日军尸体上“顺”走一切有点价值的东西。

5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日本战俘被五花大绑，跪在战壕里，从这里经过的官兵们正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们，不少人眼里还带着火，冲着他们吐口水。负责看押他们的袁正刚只得不断提醒众人：

“都冷静点啊！这些鬼子一会儿要交给军统的人审问情报的，别让他们现在死的这么痛快！让他们去军统那里享受享受再说！”

萧天河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两只拿枪的手还在不断颤抖着。小南京则站在他身后，双手握住那只驳壳枪，警惕的看着周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成峰一脸阴郁的走了过来，同样用因为射击过度而颤抖的手敬了个礼。

“连长！”

“伤亡怎么样？”

“还能站着的，除了你我和小南京在内一共61个！崔排长和袁排长还好，周排长受了轻伤送去包扎了。16个军士长现在还剩下9个！”

杨成峰声音低沉的说道。

第九连从中国入缅的时候总兵力有131人，南洋车站战斗后又补充了一次，经过昨天和刚才的战斗，现在只剩下64人。这样的死伤，让第一次参加这种战斗的杨成峰十分不适应。萧天河则用力向地上锤了一拳。

“立正！”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萧天河立即本能的站起来敬礼，不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小南京和杨成峰扶住。

营长何承平拿着一只上了刺刀的38式步枪走了过来，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面对日军的疯狂，哪怕是连长营长也要随时亲自操刀，当初就连200师师长戴安澜突围时候还得亲自操纵轻机枪，这没什么意外的。

何承平少校大步走了过来，先是用满意的眼神看了看杨成峰，然后直截了当的对萧天河说道：

“还有多少人能作战？”

“64个！”

“很好，现在返回预设阵地，给你们几个小时休息时间，多补充点dàn • yào，今晚准备夜袭鬼子！”

“能补点人吗？”萧天河急忙问道。

“没人可补！”何承平冷冷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杨成峰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9连已经打成了这个样子，还要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连续作战，这是要把自己耗死的程度。64人只是其中能站着的，不少人都带着伤，多少也应该让他们喘口气再说。

然而没等他开口，萧天河就应了下来：

“今晚我们的目标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