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4)
他这么说不是突发奇想——好吧他就是突发奇想——但这种突发奇想太符合他的风格,所以丝毫不让人觉得意外。
特别是在精灵王的寝宫里摆了一架钢琴的情况下。
那是一架三角钢琴,木质的,昏暗中它看上去是非常细腻的梨花黄色,木纹清晰且疏密得当,精灵为它仔细打磨出圆润的角度和优雅的轮廓,却在细节处都轻轻放下,尽可能保持了它原有的疮疤。
文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慢慢抚摸那些扭曲纠缠的疤痕,木纹在这里错综复杂,放荡如提琴的颤音和魔鬼。
他一直很喜欢木结疤,那些木曲状的花纹从不重复,出神入化,可遗憾的是只有具有清晰木纹的木料才适合作为乐器的面板,因为清晰的纹路代表木料内部结构融洽,这样才有利于声音的共振,乐器才能够发出美妙的延音。
钢琴就没有这个问题。钢琴的发音全拜内部精密的构造所赐,外壳只是个框架,雕花都可以,更何况区区木结疤。
文卿绕着钢琴走了一圈才坐到同材质的木凳上,回头看了一眼蒂恩托。
蒂恩托侧身躺着,用一只手撑着头,斜望向他。
这一幕值得装裱起来。说真的。只要稍微捕捉到一点那种高雅、慵懒的□□,它就能成为传世的名画。
但文卿这一刻只是想笑,他就真的笑起来,转过头,将一只手放到键盘上,轻轻松松地弹出一小段旋律。干净的音节,仿佛毫不放在心上的力度,这一小段音乐活泼得像是小孩子的呓语。
寝宫里十分昏暗,蒂恩托半醒半睡,气氛和煦暗沉,可这一首歌响起后空间里是那么明亮,明亮得让人精神一震。
他又去看蒂恩托,而蒂恩托挑起眉看他,好像在说:“就这样?你就给我听这个?你是认真的吗?”
文卿笑得更灿烂了,还有些得意洋洋。他半扭着身子,一边看着蒂恩托,一边加快手上的速度,在第一段旋律里塞进一些音符;这段旋律弹到后半段,他又加上了另一只手,用轻柔的背景乐作为点缀。
原来第一段最简单的旋律就是这首曲子的主题。加了一些音符后,这段音乐听着活泼得有些花哨。
蒂恩托对此迅速做出反应,他也笑了,眼神好像在说:“现在像样了一些。但你不会让它就这么简单的对吧?”
文卿撇了撇嘴。这段旋律完结,他又弹回最初弹的那段旋律,然而另一只手却弹出一长段快而清越的背景。它们藏在清晰的主题之下,不会喧宾夺主,且极大地丰富了音乐本身——这一次他没有等着蒂恩托的回应,而是在旋律结束后极大程度地调整了音乐的主题,改变之大到了几乎面目全非的地步,隐约中透出几分反复无常。
可音乐的曼妙就在于此,即使前后改变如此之大,在短暂的思绪混乱和不得章法后,听众的耳朵却依然惊人地能从中辨认出主题旋律并将之锁定。
文卿却不给人欢呼的时间,像是做游戏似的,在这一段旋律之后又弹起了最初的主题,只不过切分了主题节奏,填补了一些音符进去;忽然间他又加强了背景乐,或者说这时候已经没有背景乐了,他的两只手同时弹出截然不同而又彼此交融的旋律,没有谁是谁的点缀,甚至另一段旋律还要强过主题旋律,左右手重心更替,音符流淌的方向感分外清晰;然后繁归于简,一切又回到了主题,最简单的单手弹奏,活泼的音符由强至弱,一切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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