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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银光,银光看着他的眼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小公子皱皱眉:“这么秀气。”破天荒地等了许久,见银光仍是抽泣不断,他突然冷冷道:“再哭就啄瞎你眼睛。”
银光挪开指背,偷偷地打量他一眼。小公子呼哨一声,鹰隼扑拉拉飞下,立在他肩上显得异常威武,闪闪发光的利喙正对着银光脸庞。
银光吓得又哭了起来,小公子轻轻一扔,鹰隼疾飞过去,朝着银光面容啄下。银光尖声哭叫,围绕厅木四散躲避,吴算担忧谢尚书痛失爱子,连忙止住了胡闹,回禀公子:“公子,这位小公子是幽州谢尚书独子,公子不要玩大了。”
小公子冷眼旁观一刻,突又开口说道:“传闻谢家金银箭独步天下,这个小孩下盘稳健,但是目力不长,常常分不清藤枝和竹木的区别。”
吴算震惊,第一次正视小公子眼睛,感叹道:“公子长大了。”
数日之后,小公子将冷琦痛殴一顿,对他冷冷道:“送来那日,你身上便有无数旧伤,可见你经常被人殴打,身躯应是练得健如青铜,可惜你的眼睛泄露了太多仇恨……所以你什么时候学乖了,我什么时候就不打你。”
一个月后,冷琦俯首。
当日,小公子唤人将一条彩鲤放进一方深洼,勒令冷琦天天钓鱼修心;又将躲在竹林里的银光拖出来,要求他钉扎飞扬在风中的黑发。
童年(下)[.]
秋叶依剑在辟邪山庄过起了清修苦练的生活,听潮起潮落,看日出日没,任那似水流年,缓缓沿着无方海岛经过。
每日丁卯时起漱,披着晨雾下到海底练剑四个时辰,午膳后再练剑三个时辰,吴算恭立海畔等着公子回来。晚间接受东阁先生传授的课业,直至癸亥时休憩。
但是东阁先生很快发现,公子经常逗留青衣营,通宵达旦地阅读东阁里的藏书。晕黄的烛火摇晃着一个纹丝不动的影子,他常常盯着窗格上的俊秀侧影,心里只觉苦涩:十二岁的公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过早地失去了为人的乐趣。
众人每日看着公子出落得越来越俊美,人也越来越冷漠,心照不宣地一改称呼,均是唤他为“公子”,亲眼目睹他的所作作为,谁还敢对他不恭敬理让。
青衣营里古柏森森,遒枝百结,绿树伞盖如华,层层叠叠地掩翳了院落。终于有一天,白衣公子冷然出了阁门,自八岁起历时整整四年,他读完了东阁里的所有典籍。天文地理,星宿卜筮,诸子百家,除了医药汤石未曾涉猎外,其余知识如同烙印一般,牢牢刻在他脑海里。
不同于吴算,诸葛东阁察觉到了公子的城府,是在他十二岁的一个午夜,正值高烛秉照之时。
灯火荧荧,胜似繁星。阁外冷风摇撼长青树木,室内龛焰犹青,香炉未尽。秋叶依剑的面目在烛火摇曳下,唇红肤白泠泠闪着寒影,人虽俊美如玉,尤带冰雪无情。
东阁对着正襟危坐的公子,撩开青袍屈身侧落,语声顿挫地为他读史:“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秋叶依剑一直像个影子一样,静静地坐在桌案后。长长的黑睫垂落眼脸,小刷子似的抖散烛火:“慢,先生。”听到此处,他缓缓抬起双眸,一汪静潭不起一丝涟漪:“不必念了。”
东阁有些惊奇:“公子,为什么?”
“项羽必败。”秋叶依剑并未多说,仅是清淡说道:“如果先生要传授课业,我只想学一件本领。”
“公子请说。”
“我要学一种方法,一种用一次就可以杀死所有敌人的方法。”他的墨玉瞳仁丝毫未颤,像那小涧的鹅卵石一般透着冷清,“除此之外,我一律不感兴趣。”
东阁想了想,公子似乎只知道练剑,平素里没见他对任何事物多瞧一眼,不由得追问:“公子,你毕竟还是个孩子,难道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你好奇?”
白衣寂寂,身影沉稳,秋叶依剑面目冷漠不变,回答:“万事万物与我何干?”
东阁心中大恸,叹息:“是什么造成公子今日如此冷漠?”
烛影如云飘忽,投下一片阴翳在白玉面容上,昏暗而不分明。秋叶依剑默然思索一刻,才凝声答道:“我小时在海底水晶阁练剑,对阁子外五彩带鱼很好奇,外公知道后,将练功阁外撒上毒药,四岁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一条鱼;六岁时我捉到了船只遗漏的花纹豹,将它藏在假山底,第二天去看时,豹子已经死在了水池;八岁生辰我得到了一只鹰,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想必它也会死在外公手里……先生,你说,既然东西都要死,我又何必去怜惜呢?”
秋叶的面容雅致如仙,繁复白色宫装一层一层飘拂散开,将五官精致的少年衬得明月般耀眼。东阁对上他清寒的眸子,顿时忘了言语。
“如果去了海底的那间水晶阁,你就什么都明白了。”秋叶依剑伸出两根长指,缓缓地掀开一页纸张,身形没有一丝松动,“先生既然不能回答我的问题,那就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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