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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看果盒,语气突然异常温柔:“为难衡臣了,累了这么些年,如今还要称病在家躲着……新进的荔枝和香瓜都不错,李德全,你把这果盒送去张廷玉府上,传朕的口谕,就说朝廷少不了他,会考弊案已经结了,用了朕赐的水果,还回军机处把差使当起来罢。张廷璐嘛……”
他站起来,一脸嫌恶:
“腰斩。届时百官随朕前去观刑。”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满屋子头也抬不起来的官员伏地颤栗。
回到后殿,胤祥已经等在檐下荫凉处,一见皇帝过来,立刻打打马蹄袖要跪下,胤禛顺手拽住他的手臂,拉他进殿:“里头有冰,你偏在大太阳下站规矩做什么?再有一次,朕饶不了这些没长眼的奴才。”
胤祥笑:“皇上还在熬着,臣弟怎能先歇着?不怪他们。”
胤禛是个事事讲规矩、有约束的人,不但大小事情上爱面子、有极强的控制力,在打扮穿着上也一向讲究,大热的天也不肯随便,所以他身边的人,从皇室王公到太监宫女,个不得不衣装整齐,领子袖口捂得蒸笼似的。胤祥更是深知这一点,整整齐齐的穿一身亲王服色,外头套上白褂子孝服,一层层裹得跟粽子差不多,帽沿往外沁着汗珠。
冰果盒一次都会攒上好几个备用,我见胤禛忙着在问“方苞可启程了,邬先生可有消息了”,便自作主张取过一个来,双手奉到胤祥座前,胤祥作惶恐状,起身要辞,胤禛挥挥手,三人相视一笑,胤祥才坐下道:“方先生还是不肯回京,安徽巡抚派了大车天天候在方先生后头跟着,他偶尔到书院讲学,平日都在家中闭门著书,只推自己前几年在圣祖爷身边熬得灯尽油枯,不堪其用了。邬先生嘛,李卫有密折进呈,今儿才送到臣弟手上的……”
胤祥捧出密匣呈上,这个小盒子打制精密,边角包裹着锃亮的的黄铜皮,打着黑铁铆钉,它的锁具这个时代精密复杂得很罕有,钥匙都只有两把,皇帝和有密折权的大臣各执一枚……打量着这个专制统治下有效的极权工具,我突然觉得好笑。
他们都偏执于权力,权力的表现无非在于控制,但一个人,区区肉身,到底能控制多少去?秦皇汉武、成吉思汗,自以为控制了极大权力的人,其实已经被权力控制,他们最后甚至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锱铢算计着权力就是他们的满足感来源?但我却想不起胤禛曾几何时为权力而快乐过……
胤祥见我微笑,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皇上,听阿依朵说……”
胤禛见他看我,也一脸嗔怒的看看我,凶巴巴的说:
“笑话!方先生和邬先生没招来,倒把她放出去贪玩了,还嫌朕操心的不够吗?”
胤祥低头做个鬼脸,我只是一笑——虽然从未试验过,但我猜,说服胤禛应该不是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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