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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终一咬牙，身形一矮，就朝着云紫跪下来。“——云仙子，求求您，救救我夫妻二人！”姬殇眼睛一翻就要反驳，却被白媚一拉，伤重脱力也跟着歪下身来。白媚抱着他的粉红裙衫上，也沾染上大片血迹。她望着姬殇的伤势，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言语却终是哽咽了。

云紫看着他们相互掺扶地身影，心上却如密密压了一层浸了水的绸布，几乎勒得一颗心要窒息而死。她轻一拂袖，生出一层柔绵的力道，将两人扶了起来，“……不是我不帮忙。只是，你们……求错人了。我何德何能，能够救得了你们夫妻性命？”

“云仙子，当今世上，除了您，还有谁能阻止金鹏将军？您不是——”……他的道侣么？云紫眼波一凝，将白媚未完的话堵了回去。只是，感到身后出现的不容忽视的气息，她叹口气，慢慢转过身去。

那人就如一尊远古的神祇，静默地立在不远处。眉眼依旧如画，轮廓却更深了些。头发再不是随意用头巾一扎了事，却用一方天青玉冠整齐束好，露出俊朗如玉的面庞来。清冷的气息依稀还在，只是从前淡如烟晓的月牙白却被一袭金衣铠甲取代，明媚的阳光落在铠甲上，闪出耀眼的流金光泽来。

他手中执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大戟，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混天十方戟了。此时静静地站在那里，散发出莫名的威压。即使清风拂面，即使层云悠悠，即使阳光温暖，都拂不去他身上沉郁的压迫气息。

他的存在感……更强了呢。

手指在层叠广袖下捏得死紧，她如水的眼波荡了一荡，对上他沉郁深邃的眼睛，轻轻勾了淡淡温婉的笑来，“好久不见了呢。……小唐将军。”这短短两句，竟生生要耗去她一身的力气。心口憋的发慌发疼，这一刻，她竟感到来自心底的惶恐无力。自己……对他，究竟还有什么感情？

怨了那么久，恨了那么久，永不相见的誓言，几度在心头响起。她以为她早已放开。却又为何在这骤然相见的时候，几乎说不出话来？

……心底涌起的那几欲哽咽的心情是什么？……那种委屈难言的情绪……你到底懂不懂？当年的一切，在你的心中，又到底是怎么样的？

指尖捏得泛白，她面上的从容几乎就要撑不住了。

那人先是默默收了手中的混天十方戟，然后大步走了过来。他抿紧了嘴唇，眼神中跳跃的……是她看不懂的几欲噬人的火花。随着他大步走近，她感到呼吸困难起来。

幸好，他在她面前三步外停下步子。仔细看着她，他神色一动，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我说过，绝不放开你的手。”

“……我说过，要保非你。”

“……可是，当年我没有做到。”他的面色诚恳认真，一字一字对她道，“我欠你这一句。对不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七帝归一

“你……多虑了。”她的声普飘飘渺渺，心中只觉得面前这一切，不过一场荒诞的梦。那人……和她说对不起？然后呢？她……她说了些什么？啊，她说，你多虑了。……真是荒诞啊。自己甚至连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深吸一口气，她面上带出温婉礼貌的笑，向身后站着的姬殇白媚一指，“你今日，是准备要姬教主的性命了？”

唐风越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口中发苦。对于她的问话，他眼波一沉，“当年只恨我法力未复……当日身在泠叶，我就暗自发誓，我若能活过此日，定要将这一个个小人诛杀干净，不然，何以报死去的众多门人？”他顿了顿，又看着云紫，声音柔和下来，“接引已经伏诛，长生天八大佛陀死的死伤的伤，不足为虑。我本打算将万阴山一脉处理后，就去无尽海找你。竟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你……”

云紫一怔，他……他竟存了这样的打算。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扬声道，“我若必要保他，你待如何？”此言一出，唐风越唯有蹙眉苦笑。

她却转过身，对上白媚惊喜的神色，肃然道，“姬殇，我有一界，名之云界。如若你自愿进去，教化我云界中生灵，便可免去当前一劫。他日你若有幸晋升仙帝，尚有飞升至神界的一日。如若不愿，我只当今日没见过你们。何去何从，自己拿主意吧。”

姬殇眼中波光闪动，显然心中挣扎得厉害。他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物，被称作仙帝以下第一人，如何愿意如此屈尊投降？只是望一望白媚泪眼婆娑的恳求目光，他的心莫名一软，半晌方点头道，“多谢云仙子相助。姬殇愿携媚儿一起……”他执着白媚的手，神情坚定起来，“……进入云界，此后定当全心全力教化生灵，以报大恩。”

云紫转眼看着唐风越，“如此，如何？”

唐风越眉宇间含着苦笑，“你……他若今后不再出现在天界，我只当他死了便是。”

云紫看向姬殇，见他肃颜起誓道，“我姬殇以本心发誓：今生今世，一入云界，永不再有回天界的一日！如违此誓，叫我姬殇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云紫心下一叹，素手纤纤，空中立时出现一道金红色传送光门。姬殇和白媚对着她深深一福，脚下毫不犹豫，相互掺扶着走进传送光门中，一时消失不见。

场中又恢复了平静，只余呼呼的风声。她见唐风越神色一动，似乎要说些什么，眼帘一垂便避过他的眼神，自己却转身对高台上的老掌门道，“……打扰主人之处，实在抱歉得很。”她朝怔怔发呆的掌门一点头，素色身形一闪，却从场中消失而去。

花干陵在席间“唉”了一声，往唐风越除看去，却见那里空空荡荡，那位金鹏将军竟也不知何时消失了。随着两个当事人的离开，他身边的大修士却是齐齐议论开来，更有人知道是他介绍那位云仙子前来的，于是纷纷围上来询问，将他闹了个头昏眼花。

此时云紫却已经去的远了。从清鹤宗离开，她当即便回了无尽海，急切想要避一避。只是那位金甲将军不依不饶，竟跟着进了无尽海，在泪砂墓旁觅地建府。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竟是打定主意就此缠上，不再离开。

等花千陵理清思路，期期艾艾前来问罪的时候，才发现金鹏将军如一尊煞神，在泪砂墓旁边虎视眈眈。他当即就变了笑脸，捡了些有的没的说了一通，然后郁闷地跑去腾音坞把陌叫出来下棋，这一下，却足足下了三天三夜。他这才神清气爽起来，坏心地将整件事告诉陌，然后高兴地发现这条纤细美丽的人鱼怔了怔，变得与他之前一般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