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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萧逐正侧耳倾听,察觉到她的视线,并没有看她,只是轻轻摇头。
嗯,他的意思是还可以再听一会儿,还不到走的时候。
声音越来越近,似已是到了楼下,听那下人的语气,这两个女子似乎应该住在楼下,他们送到这里就打算退下,萧逐和叶兰心对看一眼,正打算下楼,却听到脚步声未停,正慢慢向楼上而来——这个脚步声轻而稳,和下人的碎步,青衣小婢的跳脱不同,显然应是琴娘的,下人大概是拦了一拦,琴娘忽然一声轻笑,这一声清冷端严,立刻就让那下人无声,大概是被遣走了,只听得脚步声慢慢下去,青衣小婢和琴娘却站在了楼口,没有动弹,等下人完全出了楼,那青衣小婢才抱怨一声道:“您奔波这么久,还不快去歇息,这楼上一大片空地,也没什么看头啊。”
又轻笑了一声,琴娘缓缓开口: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楼上两人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萧逐又多一份心机,他抱着叶兰心向靠近楼口又随时可以一跃而下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转移,便听得琴娘低笑着说了一句:“因为上来能让符桓不高兴啊,能让他不高兴的所有事情我都很有兴趣呢。”
她声音比寻常女子要喑哑许多,却自有一种清冷高华,这一句被这种声音说出来,分外就带了一种恶意的魅力,叶兰心不禁想探出头去看看,刚一伸脖子,就听到脚步声朝楼上来,她吓得朝后一缩,好悬崴了自己脖子,又撞上萧逐的鼻子。
萧逐一把揽住她,做好逃离的准备,脚步声却又安静下来,片刻,青衣小婢纳闷的声音传了上来,“您不上去么?”、
“不了,这样就好了,已经……足够让符桓生气了。”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全然没有什么涵义,丢下这一句,琴娘飘飘然向下而去,而这一刻,不光是叶兰心,也包括萧逐,都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被发现了——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听到她们下楼,萧逐带着叶兰心飞跃而下,从小径出去,往自己院子里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院灯火通明,吵吵杂杂,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往前走了几步,抓到一个侍从一问,才知道,荧惑到了。
听到荧惑两个字的一瞬间,叶兰心很严肃的抓了抓自己永远也长不出来胡子的下巴,说了一句话,“这应该算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吧?”
萧逐看了她一眼,沉重的点头附会。
他开始觉得,从现在开始,自从遇到叶兰心之后就一直在疼的头,大概会疼得更厉害了……
章三十六琴娘(上)
作者有话要说:把晏初和荧惑的对话修改了一下第十四章琴娘
荧惑接到晏初重伤的消息时,正在驿馆和来访的荣阳官员饮酒吟诗,好一个清贵闲人。接了密报,他不动声色,笑吟吟不着痕迹送走客人,转身连衣服都不换,策马狂奔,终于在后半夜到了符桓别院,到的时候身旁只有三四个护卫,余下的全被甩脱在半路。
通报完毕,待庄园开了门,他看都不看前来迎接的庄头管事,下马直冲而入!
晏初所住的院子是别院最清静的深处,旁边是叶兰心一干女眷所在的小院,荧惑一路急冲,谁都不看在眼里,但到了晏初所住院落的时候,却猛的一刹脚步。
他冲得极快,这一刹却也极快,整个人身形还维持着向前冲的姿势,他人却已停住,就仿佛一具木偶被骤然拉紧所有提线,一下子定在那里一般怪异。
然后,他很慢地转头,看向中庭一条小径旁站立的两道人影。
一道红衣翩然,绝代风姿,一道纤细娇弱,面覆轻纱,正是萧逐和叶兰心。
在他看过来的一刹那,萧逐不着痕迹身形微动,广袖一展,夜空里一道鲜烈如炎的红色蔓延,叶兰心已被庇护在他身后,而那个被他所保护的女子面纱外一双眼睛笑眯眯弯成月牙状,心情很好地对荧惑挥了挥爪子,“阿初就拜托你了哟,惑惑。”
“……”荧惑一双漆黑的眼睛慢慢眯起,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小径一头的两人微微弯腰示意,然后转身走开——
“惑惑生气了。”望着走入晏初院子的那道纤细身影,叶兰心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萧逐,“阿逐,我先去睡了。”
萧逐望了一眼荧惑远去的方向,点了点头,送叶兰心回了她自己的院子,亲手把她交给侍女之后,他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这次行猎侍卫本来带的就不多,还大半都分到晏初那边去,结果萧逐这边只剩下二三个侍从,进屋之后,他把侍从全部打发离开,看着精致烛台里烛光一跳,他望着那暖黄光芒兀自出了会儿神,下了一个决定,沉声道:“现在是谁在随侍?”
烛光明灭,卧室里大半还在黑暗中,明明只应该有他一人,这一声一出,却偏偏从黑暗里透出一声恭敬回答:“是星卫之天权。”
从第一次召唤星卫开始,他便命星卫随侍,在对付符桓刺客的时候,星卫也依然在他身旁,只不过没得他命令,不得行动罢了。
听了回应,他略点了点头,绝色面容浮上一层淡淡思虑,沉吟片刻,最后还是低声道:“从现在开始,除你之外,再留一个人随侍在我身边,其余所有星卫全部随侍在塑月储君身边,务必不能让她有丝毫损伤。然后……”烛光明灭,一痕淡淡的暖黄跃上他绝色眉目,却奇妙的并不温暖,只有一线肃杀,一双本就漆黑的眼,在瞬间深不可测,如同两泉无底深潭。
“……然后……你去取我的凤鸣和太阿来。”
这一句几乎是悄然无声,黑暗中有人低声应了声是,便再无声息。
门窗洞开,不知那里来一线幽风,烛光摇曳了一下,倏忽便灭了,整个世界忽然就变成青白的颜色,然后萧逐听到自己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荧惑到晏初房间的时候,晏初刚换过药,室内只有两三个侍女,和坐在床边的阳泉。
他还在昏迷,安静地躺在锦绣被褥之间,一动不动,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呼吸绵长而细弱,眼睛下是淡淡的一圈青黑,衬着他雪白的脸色,越发羸弱不堪,
——他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侍女端着一盆血水从荧惑身边走过,屋子里一股淡淡血腥,偏又混着一点药香,便成了一种甜甜的腻,漫漫地浮着,悄然带起一种说不出的轻轻惶然。
有那么一瞬间,荧惑突然有些惶恐,几乎不敢踏进这个房间。
阳泉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拿着极软的丝巾,慢慢擦着晏初的身子,先是手臂,細細拧净了水,仔细擦好,立刻掩进被子里,再换下一个部位,而被他擦拭身体的青年,却依旧沉睡,只在觉得冷的时候,细而微弱的shen • yin,ru猫一般。
阳泉擦得很仔细,很慢,也不说话,仿佛全然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荧惑。
荧惑站在门口,只觉得自己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只能傻傻站着,看着那个背对自己,沉稳如渊的背影。
他觉得,阳泉正在责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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