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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涵说,怕是会有性命之忧,我越发地担心,卿恒,卿恒,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我也是今日才知,他从不曾听了我的话.出宫去。
好傻的卿恒啊。
缓缓地,又想起千绿来。
她今日能出来替他求情,岂止千绯,连我也是,吃惊不小。
忽而,又想起那时候我们还是桑府,顾卿恒要我嫁给他,我拒绝了,她曾说:顾少爷如此赤诚的心,你居然不要?桑梓,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瞧见如此沉不住气的千绿。
两次了,皆是为了他。
为了顾卿恒。
心下微动,本能地翻身起来。
千绿她,爱的人,是顾卿恒。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微微握紧了双拳,不然,她何以如此反常啊?千绿和千绯不一样,她的心思一直很深很深的,在宫里,每走一步,她都要处处算计,事事小心的。而今日的她……
好几次,她拉着千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其实,早该想到了。
回想起昨日,我对夏侯子衿说的,这世上,有两件事,是忍不住的。
第一,咳嗽。
我并不是要骗他。
第二.便是情。
所谓的情不自禁,怕便是这样。
所以,听闻太后说要打他一百大板,千绿才会惊得昏厥过去。
恐怕此刻,她也与我一样的后悔,我们的自作聪明,将无辜的卿恒卷了进来。若是真的害他丢了性命,我与她这辈子,都将不会安心于此。
偏偏如今,卿恒还不知,他今日瞧见的,并不是他给我的那一盒药膏!
还有千绯呢?她又该如何和顾大人交待此事?
“娘娘。”朝晨进来,瞧见我坐着,皱眉道,“您怎的不休息呢?”
我摇摇头,开口道:“睡不着。”
闻言,她也未说什么,过来半跪于榻前道:“药膏取来了,奴婢给您涂上。
我“嗯”了声,伸出手来。她用指腹沾了,小心地为我涂上去。此刻已经没有之前疼了,只要不用力,便已经感觉不出疼痛。
本想问问她晚凉如何,想了想,终是作罢。
二人在暖阁内又待了会儿,便听得外头眷儿的声音传来:“朝晨,娘娘起了么?”
我扶了朝晨的手出去,道:“本宫早就醒了,太后要过佛堂去了么?”
眷儿见出去的是我,忙低头让至一旁,小声道:“太后休息好了,让奴婢来请了娘娘,一道过去。”
“那便走吧。”我抬步出去。
她应了声,忙跟上来。
太后此刻换上了素色的衣服,连着头上繁复的头饰都拆了去。她瞧我一眼,倒是也未说什么,只扶了宫婢的手朝前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穿过她寝宫前的院子,到了后面的轩阁。
只见太后挥手屏退了宫婢,我朝朝晨看了一眼,她忙放开我的手,不再上前。此刻,只我与太后二人上前,入内,才瞧见正中一间便是佛堂。
正南的墙上,一个硕大的“禅”字,笔锋凌厉,颇有龙飞凤舞的势头。
太后过蒲团上跪下,取了一旁的念珠,又一手敲打起木鱼,低声道:“哀家的左边放了佛经,檀妃在那里抄。”
我才瞧见,那里已经放置了矮桌,后面也置了一个蒲团。桌面上,早就备了文房四宝,连墨都已经为我研好。那佛经放在最上面,有些惊讶,只一本《四十二章经》,并未瞧见厚厚一叠的恐怖场面来。
我轻声过去坐了,取了一旁的笔,蘸上墨水,用戒尺重新压平了宣纸,翻开经书的第一页,才下笔。
手腕处用不了力,不过下了一笔,便觉疼痛。
咬着牙,一笔一划地写着。
芳涵说,要我不必与太后提及我手伤的事情,我不知,她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吃力地写着。
勉强抄了一页,兀自浅笑,这字可真不像是我写的。
悄然看一眼太后,见她闭着眼睛,专心地敲打着木鱼,一手缓缓地拨弄着手上的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整个轩阁之中,除了太后口中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便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我不自觉地,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许。
安静下来,不免,又要想起顾卿恒。
责罚已过,我不知,他究竟如何了?
赫然闭了眼睛,手猛地一颤,又惊诧地睁开,才瞧见底下的宣纸上被长长地划了一条墨印。心中大骇,忙换了一张新的,重新抄了一遍。
抄了好几篇了,手腕处似乎越来越疼了,我咬紧了牙关,抬手擦去额角的汗忽然,听太后开口道:“檀妃,何为‘口四者’?”
我吃了一惊,忙答:“两舌。恶口。妄言。绮语。”
她又问:“两舌又是何解?”
我虽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也只好回答道:“臣妾以为,两舌即指两头话。”两舌并不是指一个人两个舌头,而是指一人说两种话。好得好听点,便是圆滑。说得难听点,便是搬弄是非。
太后轻笑着,又道:“哀家以为檀妃对此见解很深啊。”
我噤了声,佛经我不过是第一次接触,又哪里来的见解很深?莫不是我方才说的话,有问题么?
隔了半晌,听她才又开了口,却是道:“哀家听闻昨夜皇上去了你宫里。”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先应了声:“是。”
她又问:“皇上的病如何?”
握着笔杆的手微微用力,腕处传来一阵痛。我才知,太后也是要试探我,所以才先警告我不要说两头话。只是昨日夏侯子衿便说,这一次,想看看太后会否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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