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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他快步走上去,大掌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想起每次有人闹事时锦夜都这般无助模样,不由暗自责怪起自己,怪自己当初没能生个儿子,才把这种龙蛇混杂的赌坊生意都交给女儿来管。
“锦夜,不要怕,爹在这,爹在这。”他小声的安慰,中年发福的身体蹲在地上,看起来颇为可笑。
“爹,你怎么来了?”锦夜回过头,那双眼亮晶晶的,是发了狠的灿烂。
苏起旺被吓了一跳,结巴道:“爹有个、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锦夜笑开颜:“是又要开新的赌坊了么?我可以替爹多雇几个护院。”
“自然不是。”苏起旺摇头,摸摸女儿的长发,搂着她站起身来,老泪纵横:“你娘从小就希望你知书达礼,如今你虽然琴棋书画都学有所成,可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毕竟是委屈了你。”
“能为爹分劳解忧,是女儿的福分。”她垂着长长的脖颈,十足乖巧姿态。
“哎,赌坊和钱庄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你三天两头同他们打交道,我真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他拭了拭眼角,语气开始哽咽。
没关系的,爹,这儿对我来说,比起仙境有过之而不及……她在心底默默的重复,一边仔细倾听者外头的动静,不知道他们打得着那么样了,是不是有人断了腿流了血折了骨破了头……
瞧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苏起旺更是用力的握住她的双肩,激动道:“锦夜!爹要让你过得更好!”
“嗯。”她温顺的点点头,宽大衣袖下的手悄悄绞在一起,心底隐隐窜起不安的感觉。
片刻,平地炸雷没有预兆的响起——
“我们要搬到京城去了!”
“什么?!”锦夜这次是真的慌了,顾不得礼仪死死拖住父亲的袖子,“爹,您说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搬,瑶州城不是挺好的么,我们苏府有那么多家丁,土地那么肥沃……”她说的语无伦次,这当头一棒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苏起旺只道是女儿太过欣喜,压低声音在其耳边道:“爹托人在京城买了个官位,虽然只是个芝麻大小的员外郎,但是再怎么说,你以后便是官家小姐了,说不定以后还能为你说门好亲事,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
锦夜已经完全顾不上身边人的絮絮叨叨,这一刻,她耳中唯一听到的便是自己美梦破碎的声音……
心痛,再无以复加。
初至京城,恰逢庙会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半山腰处,有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缓慢碾过小径上的杂草,此处山势算不得陡峭,偶有猎户樵夫经过,均是回头诧异瞅一眼后头的车夫,那眼神多半带了疑惑和……奚落。
“小姐,能稍微快些么?都看不见前面那辆车的影儿了……”车夫终于忍不住回头抱怨,身为一个赶车人,若是连行人都能纷纷超越之,那颜面绝对荡然无存。
很快雕花车窗就被推开,一锭银子从中飞出,不偏不倚落到车夫的怀中,同时传来简明扼要的指示:“慢。”
车夫咬了咬日色下熠熠生辉的白银,立马狂喜点头:“是是是,小的可以再驾得慢一些,保准日落了都到不了京城。”
车厢内,气氛古怪——
初晴手捧釉瓷青盘,里头堆满了黑不溜秋的碎粉末,她静静靠在车壁上,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面无表情的苏锦夜。
“你若是心情不好,便说与我听。”她叹口气,口气已是无奈。
“我没有心情不好。”锦夜笑笑,熟练从旁边的四阁食盒里取出一把核桃,轻轻巧巧往手里那么一捏——
喀拉,粉末洋洋洒洒继续落入身前丫鬟手捧的盘子,“初晴,来,吃核桃。”她软绵绵的招了招手,说话的声音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我不吃。”嫌恶的看一眼盘中分辨不出核桃肉的堆积物,初晴撇开头。
“你不吃,那就我吃吧。”锦夜好脾气的点点头,双目直视前方,专注盯着前头悬挂的红穗平安结,一手探到盘中,哗啦啦抓了一大把,随即就不计形象的往嘴里塞。
“小姐!”初晴气恼摔了盘子,“你要是真不想去京城,就去同老爷说,你若说不出口,我去说也可以!”
锦夜愣住,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啊,难得见你生气,平日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想不到居然还会发火。”
“……”初晴哭笑不得,自己在这里认真的等她回答,谁知她却不伦不类的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外头的阳光透过纸糊的窗透进来,锦夜下意识往右边挪了些位置,阴暗处的面容看不清楚表情,“这样也好,你替我担了那么久的黑锅,做了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也该告一段落。”
初晴垂下头,低声辩解:“赌坊开张以来,被打伤的那些人都是我亲自动手的,何来黑锅一说。”
锦夜忽然就笑开来:“上月被你打折手的人,可还记得?”
“记得,他曾对小姐出言不逊。”初晴略一颔首,那街尾的王癞子,嗜赌成性,输完了本钱后居然还丧尽天良的要把妻儿抵给赌坊,被小姐拒绝后就开始口不择言的辱骂苏家,她听不下去就教训了他一顿,结果倒是好长时间没见他。
“出言不逊就该拔了舌头。”她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一贯的温和口吻,淡淡的,像谈论天气一般,“骨头断了能接,舌头没了可不好找。”
初晴不语,思路有些混沌,某些时候,她甚至觉得身边这个相处了十二年的女子陌生的可怕,自己或许从来都未曾懂过她吧。
“说穿了,其实你也明白我下手会比你狠,才提前替我处理,你心肠比谁都软,偏偏那些人瞎了眼,硬要贬得你一文不值。”她慢条斯理的抽出方怕,擦掉手里粘上的屑末。
初晴紧张:“小姐……”
锦夜拍拍她的头,安抚小动物一般,“但是我真喜欢这样的你,我八岁那年收留了你,你怀里还抱着半死不活的野猫,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都养不活的小乞丐,居然还保留悲天悯人的好心肠。”顿了顿,她又轻笑:“这么仔细想来,我与你简直是云泥之别。”
初晴眼里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