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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人会相信吧。是,这种日子过惯了,这种大话就连我自己都已经不敢再相信。
我换上雪白的祭衣,站在风中,是暗无边际的夜里唯一的颜色。
远处有轻微的丝竹之声,不知现在的王在哪一厢的行宫,又依在哪一位美眷的温柔之中。
瞧,没有了赵清持世界依然无恙。谁又管谁深宵寂寞。
我抬头看天,苍天无语。
背后又传来声响,但这一次我已不再害怕。
“出来。”我说。
人也好,鬼也好,今宵聚明日散,一切无妨。
有人从树丛里偷偷地看我,他知道我已发现了他,但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来。
“既然都来了,何必拘泥。”我说:“即便是客人,就该留个姓名。”
那个男孩慢慢地拨开树枝,从里面钻出来。虽然满脸的尘土,但不掩他一脸英挺的气质。
看他一身华贵的衣饰却被穿得邋遢不堪,我笑了起来。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
“你是不是赵大人?”男孩出其不意,问非所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反问。
男孩说:“听闻赵大人是个妖媚的恶徒,专门颠倒是非,蛊惑人心,不过有点好奇而矣。”
“真是有意思,你是听谁说?”我问。
男孩看着我,发了一会儿呆,又说:“你真好看。”
“多谢。”我不顾廉耻,照单全收。
“你到底是谁?”男孩问,他并不怕生,很快便可以控制住场面。
“你以为呢?”我问。
男孩子其实十分聪明,他早已知道我是谁。
他不揭穿不过是为着我们双方好下台。
男孩并没有离开,他留了下来陪我说话。他对我很好奇,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不止一晚,还有接下来的每一晚,他都出现在这里,我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此事一旦渲扬出去,你死罪难逃?
男孩一点也不惊慌,他说:不,大王不会对我怎样的。
我倒是有点惊讶,这人口出狂言,是何许人也?
你是谁?我问。
男孩不回答,只说:明天大奠举行,我以后就不能再来了。
我点头,缘份至此,冥冥皆有定数。
第二天醒来,一切化为乌有,仿似从来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七日。
仆童早就恭敬地排开,场面浩大,一直列至祭坛之上。
我在身穿白服的仕女手中穿上祭饰,神色茫然。
及地的礼服一直延伸出去,华丽非凡。
身后端庄的侍童双手捧着司祭用品,不丝一苟。
我看着前面用白娟引出的一条直路,只觉这是通往异世界的大道,此行不必回头。
天际泛着艳红的霞彩,诡秘异常。我登上祭坛,神志迷失,心绪不宁。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开始又是如何结束,整个过程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完成。我听见耳边响起古怪的颂词,沸腾的人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喧哗向我排山倒海而来,令我无法招架。好几次,我以为自己或许会就这样被淹没在这一片的混乱之中,永远不再醒来。
少年的诅咒夹杂在其中,那么吵,我还是听到了。
我会回来,他说,我一定会回来报复你们所有的人。
尤其是你,赵清持。
师傅对你偏心,所以你会得逃过此劫,赵清持,你才是祭品,这条命,是你欠我的……
我闭上眼,一阵天旋地转。
少年惨白的面容萦绕不去,形同鬼魅。他向我伸出双手,我吓得倒退一步。少年青白的脸容更加扭曲,指着我说:赵清持,死的人应该是你,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果有机会选择,我不愿意留下来。
带我走吧,我对他说,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少年的影象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化成一缕白绫纠缠在我的身上。我无法呼吸,渐渐失去知觉。
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夜阑人静,明月当空。
身边有人轻抚我的额,他说:清持,一切都过去了。
我问:“祭奠呢?祭奠如何?”
王低下头来,他在我耳边说:“从来没有什么祭奠,清持,忘了吧,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神迹,”我闭上眼睛,语意悲伤:“因为我不配神司之职,所以祭奠才会无法完成。”
“不是的。”王说:“不是这样的。”
不要放在心上,清持,不要再想起来。
那人不断向我施展暗示,抹煞我的记忆。
我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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