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3)
医生走了,室内就只剩下若沧和欧执名两个外人。
安世东的气运确实岌岌可危,那种挺不过去就会死的样子,并非借故装病。
若沧忽然问道:“乔霜,你希望安世东继续活着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乔霜坐在床沿,百无聊赖的看护着安世东,笑道:“哪个女人会不希望自己老公长命百岁?”
调侃的话语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滋长了乔霜坚定不移的恨。
漆黑阴霾的色泽,随着乔霜凝视安世东的时间,渐渐浓郁。
乔霜希望他死。
希望安世东就这么死了,永远别再醒来。
然而,若沧不得不提醒她,“可是他就这么死了,你想要他赎罪的机会也没有了。”
始终一脸轻松惬意的乔霜,神情难得凝重起来。
她脸上没有笑,满是困惑和不解,眼睛故作单纯的反问:“你在说什么?”
若沧知道她懂。
擅长伪装擅长撒谎的女人,表情单纯无辜,心里一清二楚。
“安世东就这么病死了多痛快。”若沧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一个浑身罪孽的人,轻轻松松两腿一蹬,难道不是便宜他了吗?”
乔霜神色一僵,眉头微皱的打量若沧,“你知道了什么?”
若沧靠在门边,视线穿透乔霜妆容精致的躯壳,凝视着她一身盛大阴沉的气运。
“知道你在复仇,知道你要安世东家财散尽,悔恨终生。要一个人的命很简单,但是要一个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去死,非常困难。”
他语气温柔轻松,字字针扎似的,荡起了乔霜气运里的阴沉。
若沧说:“你就在做这种困难的事。极大限度的折磨安世东,让他活在恐慌、惊惧里,想要等到他真正后悔的时候,再动手了结他的性命。”
乔霜没有说谎,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触动。
但是她的气运掀起了惊涛骇浪,预示着若沧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计划的复仇,是精神层面的折磨。
折磨一个作恶多端的人,直至他精神崩溃,诚心诚意的悔改。
被人直接戳中了藏匿了多年的计划,乔霜不可能无动于衷。
然而,若沧勾起遗憾的笑,“可惜安世东不会后悔的。”
“我知道他不会后悔……”乔霜的声音不再是甜腻,带着些许疲惫和惆怅,“从我开始折磨他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发现这个人,到死都不会后悔。”
她昨晚发出的感叹,不仅仅是感叹。
能够为了名利权势,出手作恶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精神层面的折磨,就幡然醒悟。
现实又不是完美结局的电影。
那些看起来真诚忏悔、真心道歉的恶人,心里不过是在想:哎呀,好人真好骗。
乔霜片刻的失态,随着她重新勾起的笑容,整理得完美无缺。
她露出了困惑,问道:“但是你怎么知道的?安世东告诉你的?”
若沧回答道:“是,也不是。”
“安世东作恶多端,命格里注定了这辈子到死也会想尽办法算计别人,以求为自己取得最大利益。自私自利,虚情假意。可能让我确定他不会悔改的,还有你。”
他眼睛里看清了乔霜的坚定不移。
一个目的明确的女人,人生中遭遇的最大挑战和折磨,恐怕同样是她对安世东的折磨。
如果安世东有一丝丝后悔,乔霜必定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
她能够释怀,能够解脱,能够换一种方式痛快的结束自己和安世东的孽缘。
然而,她没有。
因为她从安世东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忏悔之心。
安世东继续虚情假意,她的精神就会越发坚定。
坚定得崩紧,如临大敌。
乔霜笑了笑。
她再次认真的打量若沧,重新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若沧,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不一样。”
乔霜双手环抱,“能让安世东觉得害怕的人,我真是特别喜欢。”
她笑容里透出了些微好奇,歪头问道:“你突然跟我说这些,不会只是想开导我,让我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从来不让好人退一步。”若沧的视线落在安世东身上,“我只会让坏人退无可退,罪有应得。”
乔霜红唇轻扬,“好啊,我想看看你怎么让他罪有应得。”
海岛淅淅沥沥下起了暴雨,夜晚的呼啸的狂风,隔着落地玻璃窗,都能感受到海平面传来的怒意。
安世东浑浑噩噩,全身透着高烧带来的酸胀疼痛。
他快死了。
他不止一次这么觉得,他快死了。
意识走到绝境的时候,安世东脑海就会浮现出自己当初乐滋滋等着乔霜投怀送抱的傻样。
每每想起,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如果还能选,他绝对不会招惹乔霜!
“安世东……安世东!”
眼前视线迷蒙,灯光明亮。
安世东头晕脑胀的被人叫醒,只见欧执名站在他面前。
他慌张的挣了挣,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凳子上!
“欧导,你这是做什么?”
欧执名悠然自得的看他,“做法啊。”
安世东混沌的脑子忽然想起来了,吉人天相!
“欧导,欧导,吉人天相大师呢?”
安世东不再关心自己被绑起来的现状,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救命稻草。
这人本该看起来病弱可怜,眼里闪现的贪婪,大难临头都有着令人反感的光亮。
“他在给你烧香。”
欧执名耐心的跟安世东说话,“大师说,你没几天好活了,他做道士做到底,帮你提前打点好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让你下去的时候,少吃一点苦。”
谎话编得毫无诚意,安世东错愕片刻,喃喃说道:“欧导,您别开玩笑了,我、我知道大师是一位慈悲心肠的道长,绝不会见死不救。”
“多谢你的信任。”
清亮澄澈的声音,远远飘来。
若沧穿回了道士蓝袍,长发扎髻,戴了个木簪子,笑盈盈的进来。
安世东当场血色全无。
高烧里残存的理智,都快吓飞了。
他视线惶恐的看了看欧执名,发现欧执名盯着若沧,他便把求助的视线看向若沧身后的杜先生。
若沧的恐怖已经深入他心。
就算若沧是笑着的,在安世东眼里,和冷酷残暴的凶徒没有区别!
“大师,杜大师!”
安世东伸长脖子喊那位慈眉善目的杜先生,“您就是吉人天相。”
杜先生抚着胡须,笑呵呵的把点燃的蜡烛,摆放在室内桌案上。
他给若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笑着回答安世东,“我不是,这位才是。”
若沧笑得亲切,走到烛火前,拿起了三炷香。
“安先生,我和杜先生已经帮你在外面烧过香撒过纸了,这一路你就安安心心的走,绿色通道vip待遇直接去十殿阎王面前报道,不会受多少苦的。”
安世东脸色煞白!
他对若沧的恐惧瞬间如潮水涌上心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救命的人成为了自己最害怕的人,安世东下意识的拒绝。
“不,不可能,你这么年轻,你怎么可能是吉人天相!”
他的视线求助一般看向杜先生,平日里瞧不上眼的无能老道,只要开口说“没错我们开玩笑的其实我才是吉人天相”,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跪下来求杜先生救他一命!
安世东的全部心思,写在脸上。
杜先生慈祥微笑,伸手帮若沧摆开笔墨纸砚。
“安先生不信无妨。”他说,“等做了这场法事,你信不信也便不重要了。”
安世东心思狡诈,听任何人说话,都能听出多重意思。
杜先生面容亲和,但他怎么就从“不重要”三个字里,听出了shā • rén灭口的语气!
“我来海岛之前,给慈善机构的人留过遗书!”
安世东近乎尖叫的嚎道,“我如果死了,警察会根据我的遗书,彻底调查上过海岛的人!你们杀了我跑不掉的!”
“安先生把我们道教当成什么了?”
若沧平静的看他,等杜先生研好磨,提起笔说,“我们好心好意的帮你打点身后事,怎么就变成shā • rén凶手了?”
安世东怕得要死,高烧带来的虚弱成为了幻觉。
他大脑运转极快,恨不得挣脱绳索跟若沧拼命。
什么吉人天相,什么身后事,都是骗子!
安世东气得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脑内高速运转,迅速回归了他病恹恹的样子。
“大师,两位大师,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只是想活命……”
他哭得真情实意,居然真的挤出了几滴鳄鱼眼泪。
欧执名觉得室内空气都随着老男人的声泪俱下,变得污浊不堪,嫌恶的往边上走了两步。
谁知道他一动,安世东哭得更大声了!
“欧导!我们也算有过合作,当初风行传媒没给你的电影使过绊子,你看在我们合作的交情上,留我一命!”
恶人的道德标准,一向只有更低。
付费请风行传媒宣传,安世东竟然能把“没使过绊子”当成邀功的筹码。
欧执名简直懒得理他。
若沧视线安抚气息骤然暴躁的欧执名。
安世东吵吵闹闹最多半身不遂,欧执名一个不高兴,安世东可能当场暴毙。
“安先生,只要你好好配合,肯定性命无忧。”
安世东答应得极快,“我一定配合,大师,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若沧露出春风般温柔的笑,“那就闭嘴。”
安世东:……
室内终于安静,只剩窗外狂风乱作的暴雨呼啸。
若沧提起笔,在宽敞的黄符纸上,落下了朱砂红痕。
毛笔摩擦纸张的声音,淹没在清浅的啜泣与海岛风暴声响里。
他持笔画符气势如虹,浑身渐渐逸散出令安世东恐惧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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