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3）

几人说笑间，不知不觉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镜川一路上看起来虽与往常无异，但他虚浮的脚步和苍白的脸色却是没能逃过泽妄的眼睛。

虽然在幻境中的那些伤痛在现实中并不存在，但毕竟重新经历了一次，耗极了体力精力，镜川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再也支撑不住，顾不上脱衣脱鞋，甩开彼岸，没型没款的仰面瘫倒在床上，不愿动弹。

还不等彼岸开口，泽妄便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打扰镜川，待彼岸离开后，自己却是坐到床边，盯着镜川，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镜川……”泽妄盯着镜川毫无血色的脸颊，轻轻拉过他的手，低声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镜川像是触电一般挣了开，却是没有马上回应泽妄，许久才悉悉索索的翻了个身，背朝着泽妄，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团，脸也几乎埋进了枕头里，闷声闷气的说道：“无妨……我只是有些累了……”

“镜川你……”看镜川如此反应，泽妄不禁心头一紧，带着几分犹豫问道：“你……还在躲着我？”

镜川闭着眼，没有回答。

泽妄就这样吊着一颗心，静静等着镜川的回答。

听着镜川渐渐平稳低沉的呼吸，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的时候，泽妄才听镜川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团成团的身子也略略松了松，微微偏过头，睁开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墨黑眼眸，反问泽妄道：“你还记得我才从幻境中醒来时，自言自语的那几句话么……”

“……”泽妄不解，却也细细回忆了一番后如实答道：“你以为自己还在幻境之中……你还说……朱雀的幻境，不仅折磨人身，更折磨人心……”

“那你可知，我为何会这样说？”镜川又问道。

“……不知……”泽妄答道。

镜川酝酿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幽幽说道：“我在幻境中饱受折磨，偷偷丢了犀念想要向人求救，可没想到最后犀念却是把你带来了……”

镜川又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那时……你说你是来救我的……我信了……你说你会带我离开这里……我也信了……可当你异常坚定的对我说……你的心里只有我……那一刻我才猛然意识到……那个泽妄不是你……真正的你是不会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所以我才发现我是陷在幻境里了……因此才得以清醒脱困……”

镜川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把自己团了团，脸也往枕头里拱了拱，好像只要自己藏起来不让泽妄瞧见，心里就真的不会难受了似的。

“其实……我特别想在你怀里多赖一会……那个说心里只有我的你……尽管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多赖一会……所以我才会明明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却仍不愿醒来……所以我才会在刚挣脱幻境，见到你把我拥在怀里，如此担忧我的时候，还误以为自己仍在幻境中……所以我才会说，朱雀的幻境真的很折磨人心……”镜川说完，自嘲般轻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能挣脱这幻境，也算是你的功劳……多谢了……又欠你一份情……”

镜川的声音黏糊糊的，还带着些慵懒的鼻音，听起来格外的软糯温顺，但却是意外的句句直戳泽妄的心窝。

曾经，镜川捧着他的那颗心送到自己面前，一次次想要和自己的那颗心交换，可每次都被自己缩头乌龟一般，逃避躲闪着视而不见，即使自己最后将那根名叫“珀”的刺深深扎进了镜川的心里，他也只是将那颗鲜血淋漓的心深藏在了名叫“疏离”的面具之下，笑的云淡风轻。

直到在幻境中受尽了折磨，几近沉沦之时见到了自己，镜川才稍稍卸下面具，揣着那颗受了伤的心，想要从那个不知真假的泽妄身上寻求些许的安慰，浅尝辄止的，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一个贪心，就会被自己对泽妄早已泛滥成灾的感情击的溃不成军，从此陷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

而当自己因为幻境中镜川的死而幡然醒悟，明白了“珍惜眼前人”这个如此简单的道理，终于愿意从对珀的执念中走出来，迫不及待的挣脱了幻境，想要告诉镜川，那个等了自己太久，久到连他的笑都因为自己的逃避和犹豫而染上了酸涩苦楚的那个人，告诉他，自己已经看清了本心，想要全心全意的去回应他、给予他自己的感情，也想要将自己那颗活蹦乱跳的心捧给他时，却不曾想，偏偏正是这个把心捧到了他面前的自己，将原本扎在镜川心上的那根刺又深深往里捅了几分。

镜川痛了，也就清醒了，清醒了，也就分清了现实与幻境。

如此阴差阳错的挣脱了幻境，的确还真是够折磨人心的。

泽妄的心中虽是五味杂陈，但却是忽的松了一口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