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2）

那个笑至今印刻在泽妄的心头，闭眼就能看到。

“珀他……还真是个有趣的人……性子也确实与我有几分相像……”镜川定定的看着泽妄，“那后来呢？”

“后来……”泽妄喝尽了小酒坛里的最后一口相思酿，“临走前，我给珀留下了一块用我自己心头血化成的血玉，以便他有难之时我可以有所感应……可是……当我数月之后兴冲冲的带着六哥回到那里找他，想要替他治病的时候，却发现那茅草小屋早已破败垮塌，在周围寻了两天也不见珀的踪影……”

泽妄说到这里，沉默了许久，神色也不禁沉了下去，镜川也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我也曾找二哥帮忙查探过……只是自那一别……我就再也没能寻到他……连血玉也感应不到……”

“珀他……可是人界常人？”镜川不禁问道。

“是……”

“那他……”

“不知……”泽妄依然不愿面对那早已昭然若揭的答案，从镜川手中夺过了小酒坛，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泽妄这一晚上的确喝了不少，千杯不倒的酒量也经不住他这般无休无止的喝法。

这最后几口酒就像压垮松柏的最后一片雪，先前被勉强压抑的醉意被一股脑的勾上了头，再无力控制自己早已微微发颤的身子，昏昏沉沉的一歪，倒在了镜川的身上，可嘴上却是不停呢喃着，毫无意识的将深藏多年的心声吐露了出来。

“二哥说……若是寻常的人界女子……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是再……再自然不过的事……珀……不仅救了我……还亲了我……还……还看光了我的身子……我更应该……而且……珀……对我这么好……不顾自己……什么事都……都先惦记我……我却……”

看着醉倒在自己怀里的泽妄，镜川长叹一声，默默将他横抱起来，运气点地，飞身下了屋顶，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珀……身子不好……这么多年了……怕是早就……不在了吧……可我答应了要给他……烤山鸡的……他还没……”泽妄缩在镜川怀里，说话间，眼角还隐隐闪了闪。

镜川抱着泽妄，快步走进客栈，上了二楼回到客房，将他放到了床上，替他脱了鞋，又扯过被子替他盖上，忙完了这些琐事，才怔怔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珀在你最无助最绝望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并且救了你……对你又是那般好……他在你心里……定然是占据着无可替代的位置……我……怕是这辈子也及不上他了……是我扰乱了你的心……以后……不会了……”镜川像是要将泽妄的一点一滴都刻进心里似的，伸出手一遍遍轻抚着他的脸庞，犹豫再三，终是俯下身，在泽妄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带着无穷眷恋和不舍的吻，“以后……不会了……”

“珀……你别走……我寻不到你……你回来……我陪你……珀……”泽妄仍在不停念叨着，镜川起身便要离开，却发现泽妄紧紧抓着他的黑狐裘披风，怎么都不肯松手。

无奈之下，镜川只得解下了泽妄亲手替他穿上的黑狐裘披风，将它罩在泽妄身上，随即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客房，将那个早已占据了自己整颗心的人和自己硬生生用一扇陈旧的不堪一击的房门隔了开，背靠在房门上微微喘着气，努力平复着一晚上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的情绪。

“镜川……对不起……别丢下我……你等等我……别丢下我……镜川……镜川……”从房中传来泽妄隐约的呓语声中，镜川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听见泽妄的呼唤，镜川不忍离去，可满心的酸楚已经让他失了与泽妄独处的勇气，只得倚着房门坐了下来，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应他道：“好……我不走……我不丢下你……我等你……”

镜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泽妄竟是趴睡在房中的桌子上。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将挂在床头的黑狐裘披风披到了泽妄身上，镜川转身便向房门口走去。

“镜川……你去哪儿？”泽妄忽的拉住了镜川，沙哑着嗓子问道。

镜川不露痕迹的缓缓挣开了泽妄的手，回头浅笑道：“你昨夜喝多了，我下楼替你取些醒酒汤来。”

泽妄愣愣的在屋子里发着呆，心里空落落的，对于镜川突然间的疏远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等镜川端着汤递到面前，泽妄才恍然回过神，接过碗一饮而尽，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两人之间犹如百蚁噬心般难熬的沉默。

“你……怎么不进屋……却是在门外睡着了？”泽妄支吾着，打破了沉默。

“我说过，在你看清自己真心之前，我不会再像过去那般与你暧昧不清……便自然不该赖在你的屋子里了……更不能与你同床共枕了……”镜川维持着他一贯淡然的笑，说道：“你喝醉后我送你回房……离开时又听你不停念叨着……要我……别丢下你……所以我只能……”

“对不起……我……”回想起前一晚镜川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泽妄心头莫名涌上一阵心酸和愧疚，不禁把脸深深埋进了双手手心。

镜川明白泽妄醉酒后带着不安和焦虑的呼唤自己的缘由，便柔声的安抚他道：“我只是从你身边退开了两步……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看清自己的心……并不是要离开你……所以……你不必担心。”

“可我……”泽妄猛然抬头，眼神中分明是在祈求，有谁可以告诉他，他究竟该怎么做。

“顺从本心……仅此而已……”就像我喜欢你那般，无论过往，唯有本心。

镜川将后半句话藏在了心里，克制住了想要将他搂进怀里的冲动，转过身，朝门口走去，“时候还早，你再休息会吧，我……不打扰你了……”

“顺从本心……本心……”看着镜川匆匆离去的背影，泽妄原本拥挤而混乱的心也随之缺了半边，冷冷的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