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葬身之路(1/1)
健硕良马迈蹄驰行,马背上的林邑大王子范伽拼命地挥鞭抽打,毫不顾惜马力,只要能够尽快撤回比景县,累死几匹坐骑算不得什么。
堂堂的林邑国大王子,历来又重视兵事,即便在马匹资源稀缺的南洋地区,骑乘战马也是一等一的好马,健硕油亮的身躯,迈动的四条长腿,驮着范伽迅速冲出林间丘陵,距离比景县越来越近了。
“我将会血洗九德郡,把今天典云给我的耻辱百倍偿还!”范伽咬牙切齿地暗道,挥手又是狠狠一鞭,引得座下战马嘶鸣,速度却非但没有加快,反而慢了几分。
不仅是他,就连随行的十几名亲卫骑兵也是如此,战马再也无法保持高速状态,毕竟战马可不能长时间狂奔,可惜范伽等人终究并非土生土长的游牧儿郎,只知道骑兵在侦查、传令、突击、警戒等方面有大用,对战马培育、照顾、行军节奏知之甚少。
以前何曾有过如此狼狈逃窜的场景,侵袭吞并周邻小国势力往往是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况乎还有专门的养马奴隶随军照顾马匹,以及备用马轮流替换,不会出现马匹过度劳累的情况。
前方有一条溪流,继续往前就是小片起伏不定的林地斜坡,骑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穿过,只要通过林地斜坡便能远远望见比景县,范伽一行人便基本安全了。
“大王子,要不在溪流旁边休息一会儿再走?”亲卫骑兵凑上来开口建议,现在越来越远,几乎听不见身后敌军的动静,况且天色渐深,人困马乏,如果坚持赶路极大可能会有人撑不住摔落马匹。
林邑大王子范伽恼怒地扭过头去,可是见着跟在身边十几名亲卫确实状态不佳,也不好太过严苛,强打起精神鼓舞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到了比景县,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给你们喝大酒、找女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番九德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太过诡异,先是山洪大浪,再是埋伏弓箭手,然后南陵县出兵,紧接着又冒出一批投枪战士,最后更是有一支陷阵悍卒直插先头精锐骑兵。
若是林邑大王子范伽手中还有几百兵马,或许还会考虑有序撤退,可是仅有十几名亲卫骑兵,人马疲乏,还要担心身后不知何时冒出追兵,必须要尽快撤回到自家地盘才算安心。
疲惫的战马趟过溪流,溅起片片水花,奔跑速度渐渐变慢,仍顽强地驮着背上人儿继续南去,很快便进入林地。
树木茂盛,月色黯淡,骑在马上的范伽似有感应,望见远处拐弯道路斜坡上立着一株树木,与旁边的几颗大树相比,仿若是株营养发育不良的树木,右边枝节在夜风中微微晃动,枝尖隐隐发光......
不对,那不是一株树木,而是一个大汉,发光的也不是树木枝尖,而是搭在大弓弦上的箭矢。
对面斜坡,一名弓箭手正在张着大弓,瞄准着自己,随时射出那支夺命的危险箭矢!
“有敌......”
话未说完,离弦箭矢仿若闪电划过林间空气,勾起破空之声,令人身体一冷,说时迟那时快,征战沙场多年练出的敏锐,范伽猛地使出全身力气扭转身躯,毫不顾忌会从马上摔落,重重的砸在地面,险之又险的与那支危险的箭矢擦肩而过。
跌落下地的范伽还未爬起来,便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惨叫,随即便是重物砸地声响,根本不必去查验伤势,仅凭感觉,就能知道那个倒霉的亲卫骑兵肯定一命呜呼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林邑大王子心中大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前方还有敌军伏兵!
一时间,范伽感觉自己似乎无路可逃,陷入十面埋伏,无论怎么逃前方都有敌人等着自己,算准自己的一切退路,只等自己主动把头伸过去。
拐弯斜坡背后,周从藏在一颗大树身后,手里玩拿着一把短刀,颇有几分无聊之色,毕竟无论弓箭技艺或近身格斗,这群人中没有人能和他争倒数第一的位置。
尽管林邑大王子一方的人数多过己方,可是周从并不担心,身旁的几名山羌骑兵的箭术可是一等一厉害,早在徐回将军派他们跟随自己潜入比景县附近探查时便知道了。
况且,战斗主力是几名山羌骑兵,可是功劳却是大家平分,甚至周从有可能是头功,毕竟他才是这支侦查小队的负责人,山羌骑兵是来协助的,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没有人料到护南镇军此次伏击会如此顺利,简直是超标完成任务,也没有人知道林邑大王子范伽仅仅率领十几亲卫狼狈南逃,甚至如果他们在刚才的溪流休息一会儿,恢复马力再走,说不定就能迅速冲过这段道路,结果就大不相同......
又或者,马匹累倒在路旁,范伽等人更加落魄地步行逃往比景县,说不定也不会被周从注意到,进而观其马匹猜出身份。
山羌弓箭手充分发挥自己优势,一支箭接着一支箭飞了出去,几乎每一支都能勾起血肉,渐渐夺去林邑勇士的生命。
疲乏的战马无法冲锋,下马双腿打晃的亲卫走起路来都费劲,别说冲到对面斜坡,甚至还未拔出武器,箭矢便贯入身躯。
林邑大王子范伽也不例外,仰面倒在地上,从头到脚插着七、八支箭矢,无力爬起,只能用渐渐失去shén • yùn的双眸望着黑夜,耳边时不时响起“噗、噗”声响,越来越弱,直到完全听不见。
这位掌控朝堂实权,名声响彻南洋地区,吞并周邻小国,侵袭南交州的林邑国大王子,怀着勃勃野心,在踏上北上之路时,以为这场战争不过是上次侵袭南交州的后续,难度最多和上次相当,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终死在一处无名的拐弯斜坡,临死前连是谁杀死自己都不知道。
这条路曾经令他扬威立名,最终却成了他的葬身之路,颇有福祸相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