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山口进退（1/1）

“真是头疼！”徐回揉了揉脑门叹道，陆氏屹立交州多年，隐忍不发，最终弯道超车，压过老东家，甚至逼得老东家都要避其锋芒，并非全是运气，单是一明一暗、虚实结合的手段，寻常势力都接不了几招。

例如，典家是九德郡数一数二的当地大族不假，且不说遭受林邑侵袭过后的元气大伤，就算全盛时期，也无法凭一己之力挡住海猴子，还要扛住陆氏兵马，哪怕陆氏没有全力一击，仅仅抽调一支部队进入九德郡。

说实话，徐回猜测海猴子会猛烈袭击，甚至陆氏搞小动作牵制九德郡，可是没有料到陆氏突然举兵南下，完全不管不顾交州刺史府的脸面，从某种程度来看，认为抽调一支兵马南下无碍戒备贺家，或者贺家没有那份胆量敢先行对陆氏公然宣战。

在交州地界，陆氏绝对是个庞然大物，纵使护南镇军和典家联手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和它掰手腕，还得暗地里借着贺家的虎皮，往怂了说，需要壮壮胆气。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徐回心中明白护南镇军和陆氏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底蕴深厚的陆氏折损两、三千人马不算什么，连断臂之痛都称不上，只需一年半载，立马可以恢复过来。如果护南镇军损失两千战士，几乎是致命一击，全军覆没的下场。

“王五......”徐回望向负责行军辎重的王五，出发前霍超主动请缨要来参与这场护南镇军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战斗，最终还是被徐回留在木萝寨，终究如今霍超管着骑兵差事，此番护南镇军几乎是全军出动，总得留下个放心之人负责寨中军务，无论从何种角度，霍超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辎重粮草全部入仓......”被点名的王五知道将军要问什么，脸上闪过几分愧色，“可是，只够半月之用。”

徐回摆了摆手，山岭窄道，行军不易，两千兵马的粮草运输更是艰难，哪怕刘曲先行通路设点，劈道搭桥，最多也是稍微降低行军难度，本来设想除去战士随身口粮，最低可有十日之粮，现在王五硬生生延至半月，已是一件功劳。

“说一说，各自有什么看法？待在这里，吃完粮食，然后灰溜溜地回去寨子？”徐回靠椅斜躺，语气透露着一股无奈的味道。

闻言，王五顿时缩了回去，原本是拿勺子的火头兵，极其不自信，肚子里有几分本事自己清楚，若不是被将军和莫庶一唱一和地让他去给霍超当副手，此时说不定乐呵呵地围在灶边钻研厨艺，惊叹将军提出的奇妙食法。

为首的左右两营司马对视一眼，形势突变，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破局的好法子，可是将军都询问了，总不能不开口。

“将军，要么再等几天，可先派人和典云联系，看看是否再有变数？”右营司马刘曲沉声道。

徐回皱了皱眉，以静待动不失为一个法子，可是只能说是中等之策，非上上之选，不过刘曲好歹是一营之将，又是自己要求手下人发表看法的，没有直接否决，反问道：“你是开路先锋，营中存粮也是知道的，能等几天？”

“最多十天......”刘曲耸了耸肩，然后黯然不语，心中也明白被动等待不是一条良计，军粮可供半月之用，可是一旦无法等到破局之机，那么必须保证返回途中有粮食吃，总不能饿着肚子爬山过林。

十天都是往大了说，一旦十天后才折返木萝寨，两千护南镇军返回途中可能还得时不时打猎采集补充，否则就要严格控制每顿口粮。

帐内陷入沉寂，论起动刀动枪，护南镇军不是不敢打，没有人自认是怂包，却没有自信到就凭两千军卒便可荡平交州大族陆氏，这不是自信，而是狂妄。

可是，要不要打，怎么个打法，先打哪里，众人看不清，抓不住，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况且护南镇军就这么一点家底，实在是赌不起。

上位那道目光在帐内巡来巡去，大部分军官都在凝神思索，唯独陈浑坐立不安，额间竟然渗出一层细汗，此情此景与在木萝寨课堂听将军授艺讲兵的大同小异，听课不算什么，令这位老兵油子胆战心惊的是点名回答问题，惊险程度甚至超过沙场厮杀。

习惯动刀，懒得动脑的陈浑，每次在课堂上迎上将军投过来的迷之微笑，，均会条件反射一般浑身一颤，不知默念了多少次“你看不到我”。

“......不好好待在北边，跑到南边干啥子，千万不要落在陈爷爷手里，把脚都给你砍下来，看你还敢乱跑......”陈浑低声啐骂，越骂越起劲，骂到最后不由声音高了几分。

不好，发现那道迷之微笑正对着自己，陈浑顿时欲哭无泪，恨不得探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让你把不住门。

“你说......”

心脏提到嗓子眼，陈浑很想脱口而出一句“不，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你问别人吧”，可是也知道不太合适，好歹自己如今也是堂堂的军侯，管着大几百人，还是要点脸面，这里又是议事军帐，不能像以前那么滚刀肉了。

“你说，砍掉谁的腿？”

咦，话风不对，不是询问应对陆氏兵马南下的法子，这个问题却无比符合陈浑的心意，实话实话即可，“老......陈说砍掉陆氏的腿，让它以后不能乱跑，尽给我们惹麻烦。”亏得没把“老子”二字连起来，哪怕陈浑再莽，真正认了徐回为主，起码的规矩还是懂得，何况提起将军的老子，真不是个东西，别忘了一行人怎么来到交州木萝寨的。

徐回微微有些动容，沉默思考，陈浑的骂话似乎推开了半扇窗，让他看见不一样的路，护南镇军全力一击是能够砍掉陆氏的一条腿，可是陆氏还有另外一条腿，以及一双拳头，要是打过来，护南镇军承受不住？

如果陆氏弹腿或挥拳，那么护南镇军绝对会拼死一搏，疯狂反击，不求再砍掉它一条腿，至少削去几趾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陆氏真的愿意牺牲更多对付疯狂地以死搏伤的护南镇军，别忘了陆氏的身后还有一个假寐的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