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孤城之守（1/1）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九德城西段城墙传来敲敲打打的动静，以及齐踩拍子的吆喝声，被林邑兵马撞塌的城墙正在修复，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修得固若金汤，可是防御质量绝对远超之前的豆腐渣工程。

从西郊后山工坊搜出的几架巨弩也随之摆到城头，这些巨弩可是大杀器，尽管没有办法大规模配备，也无法造成大规模杀伤，可是远程压制效果是杠杠的，只要巨弩射手操作得当，一里之内轻而易举便能破甲透马，连人带马射个透心凉。

前两日在后山工坊引路介绍的管事马成忙碌着指挥匠人抬拉巨弩，瞧见远处走过来的一行人，本想着走过去露个脸，可是从之前的经历判断，那位年轻将军不喜这套，于是吆喝指挥声大了起来，生怕别人听不到。

马成本就是九德郡人氏，知晓典云将军在九德郡是何等身份，连典云将军都是跟在那位年轻将军身后，虽说陆氏乃交州大族，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何况马成本就是前些年半强迫征入陆氏工坊，一家老下都被软禁一般生活在附近庄子，对陆氏没有太深的感情。

如今得了年轻将军砸下来的二十万钱，更是许诺管理整个大工坊，不提一家老小也随之转到新主治下，马成可没有忘记那几个反抗的管事是个什么凄惨下场，血淋淋的场景历历在目，岂敢不用心办事。

“做的不错！”

听到年轻将军走过身旁时说的一句话，确认没有听错的马成顿时感觉浑身骨头软了三分，脸庞浮现激动之色。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的本分，谁叫自己端着人家的饭碗，往常在陆氏工坊可从来都没有得到赞扬，对着年轻将军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暗自下定决心今天务必要完成西段城墙巨弩的架设。

“新兵如何了？”徐回一边走着，一边询问旁边的莫庶军侯。

在莫庶军侯赶到九德城，又从西郊工坊搜出大批军械兵器，徐回和典云商讨整合现时九德城内兵马，更换武器装备，同时下令城内男丁无条件服从，青壮男丁持刀上城墙守城，少年或老者搬抬檑木滚石。

如今，编入临时队伍的几百青壮由莫庶军侯率领护南镇军老卒进行简单训练，虽然典云心有异议，可是也知道反对无效，只得在训练时多出现在校场几次，彰显自己的存在。

徐回、莫庶对此也没有表示什么，毕竟典云身份是九德郡守将，从某种程度还为莫庶作证掩护。

“底子比起去年新募的寨子新兵好上许多，只要给我三个月时间，保准给将军增添几百悍卒！”莫庶军侯笑道，如今的他和以前大有不同，挣脱宁州军府的阶层束缚，又有徐回放手让他去干，言语间充满自信，不过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惜，这里是九德郡......”

“不着急，总会有的......”徐回明白莫庶指的是什么，交州木萝寨是安身立命的地盘，那么今天踩入九德郡便是走向强大的关键一步，进则立zú • jiāo州，退则缩回木萝寨。

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打出护南镇军的旗号，还得靠着典云来遮掩，否则交州这趟浑水浊不起来。

攻下双桑寨后，莫庶军侯临走时留下交代，刘曲军侯等人应该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招募新兵和训练准备，想必不久后护南镇军扩充到两千兵卒不成问题。

“将军，今天的斥候回来了，方圆百里内仍旧没有发现林邑兵马的踪迹。”莫庶先是例行公事汇报，随即话风一转，“您出来寨子也很长时间了，扩军事宜还得您回去主持大局，要不您随着老鱼头......”遵照将军的命令，老鱼头和李钩正在分批迅速迁押匠人、工具，人们在刀托的友好劝说下，十分配合，又有足够船只，效率很高。

徐回苦笑摆摆手，莫庶的这个劝说转弯有些急，若是镇军衙门长史何愈在此，肯定显得委婉许多，换个说法便是给将军找个更合适的台阶。

方圆百里内没有发现林邑兵马的踪迹，从表面来看九德城十分安全，可是实际并非如此，南陵县仍在林邑手中，北方九真郡更有林邑大军，否则何必如此着急修缮城墙，目的就是应付林邑的反扑。

莫庶劝徐回返回木萝寨，至少先要离开九德城，从某种程度来看，九德城是一座孤城，一旦林邑大军折转反攻九德城，九德城只能凭墙坚守，死死扛住，连阳遂县都无法兼顾，真正贴切那句话：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莫庶不畏惧林邑大军，不害怕战死沙场，甚至心甘情愿为了将军的大业以命相搏，哪怕九德城内的护南镇军全军覆没，可是将军万万不能出事，将军在，护南镇军大部在，随时都能东山再起，插zú • jiāo州，不过是早晚罢了。

若是将军出事，失去主心骨，护南镇军顷刻倒塌，化为一盘散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光是上万大军的人数便不容小觑，何况林邑多年来在南洋闯出的赫赫名声，盛名之下怎么也有几分真功夫，莫庶只能保证用生命去守住九德城，却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守住九德城。

林邑大军围攻九德城，通往阳遂县码头的道路也会被切断，与现在相比，突围的危险程度和难度更是天差地别，因此莫庶军侯不止一次劝说徐回离开九德城。

徐回岂能不明白，可是他是几百护南军卒的主心骨，兄弟们都在看着他，以及典云也在观望他，和典云达成的协议落在口头上、纸上，却没有刻在心上，要成就大事就会有危险，天下不会平白无故掉下馅饼。

徐回相信莫庶会忠实执行自己的计划，丝毫不打折扣，可是站在典云的角度吗，全权代表和本人在场的意义却很大不同，特别是在生死危亡的时刻，徐回必须让典云看到自己百分之百的诚意。

“走吧，我们去典云那里看看。”徐回道，守城离不开大量物资的支撑，军事大权交给莫庶指挥，那么地头蛇的典云负责筹措粮草物资等最为恰当。

掐指推算，哪怕林邑人再迟钝，三天之后，最多五天时间，北边九真郡的林邑大王子肯定察觉到九德郡出事，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