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豪雄之姿（1/1）
南北走向的长山山脉，是地理和文明的重要分界线，不仅绵延数郡，九真郡、九德郡、日南郡皆在长山山脉以西，而且自秦朝时期，这里便是华夏领土，沐浴中华衣冠文明，即便林邑划地自立，乃至占据日南郡，名义上仍是中原的藩属国，俯首称臣，必须向天朝上国朝奉进贡。
先不说百多年前的大魏强盛时期，即便是田氏代曹建齐后的初期，哪怕林邑搞小动作，也是只敢偷摸侵蚀，逐块蚕食界限不清的地盘，可是最近一、二十年却几乎是亮明旗帜，掠夺北进，一步步试探大齐的底线，或者说是交州大族陆氏的底线。
日南郡，比景县，简陋残破的城墙透露出这座城邑的单薄防御力度，可是城邑统治者却似乎丝毫没有计划修葺的迹象，或许在他眼里，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这座城邑的安全，因为城墙上竖立的是林邑旗帜。
林邑大王子，如今林邑的实际控制者，范伽目光望着北边九德郡南陵的方向，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丝毫不必掩饰，仿若盯着一块无人看守的诱人肥肉，或许在他眼中，这块肥肉正不断朝自己招手，催促自己快些前去拿取。
实际上，九德郡南陵县是驻有兵马的，巅峰时超过五千，作为和林邑边境地带的城镇，又多次受到过林邑的侵袭掠夺，尽管近一、两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事，但是城内至少也有上千人马。
南陵县守军的人马装备不差，可是战斗力在征战多年的林邑大王子眼中几乎等同于零，只要对方援军无法及时赶到，那么三天时间就能拿下，肆意掠夺一番。
不过，这次范伽不仅仅满足于肆意掠夺，他要彻底攻占南陵，攻占九德郡，乃至夺下九真郡，开疆拓土，直逼交州腹地，成为林邑国两百余年以来最强大的统治者。
范伽确实有那个资格，林邑国能够不断吞并邻近小国，蚕食交州地盘，到如今渐渐露出跻身南洋大国的迹象，正是他十多年来四处征战的成就，就连林邑国内看他不爽的贵族官员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据说，就连交州大族陆氏的家主，也曾经在家族子弟面前表现对这位林邑大王子范伽的敬畏提防，甚至称他具有豪雄之姿，会是陆氏在南边的最大敌人。
“大王子，一应物资已经送去扶南了，扶南那边十分满意。”搵罗夫走上城墙，汇报内容使得沉醉在进攻幻想的范伽，愉快心情夹着几分复杂。
“呸，扶南的一群白痴，对我的出兵邀请竟然不理睬，上天赐予这么好的机会，一旦我们两国合兵，说不定杀到交趾郡。”范伽啐了一口道，对扶南国十分蔑视。
此番进攻，原本林邑计划联合南边的扶南国，共同出兵，协调指挥，对交州发出猛烈一击，就算无法直接占领交州全境，那么稳稳夺取九真郡、九德郡绝对不成问题，为此，范伽甚至许诺所得粮秣器械皆归扶南国所有。
谁料，扶南国竟然拒绝了，不仅放弃千载难得的机会，还调动边境军队往林邑方向移动几十里，差点让范伽误认为扶南国准备对林邑开战，几乎就要下令取消对九德郡的进攻准备，各部人马南下防御，最终还是文臣搵罗夫综合两国形势分析，推测扶南国并非想要开战，应该是另有所图，毛遂自荐出使扶南国商讨。
扶南国并非白痴，虽然国力稍强于林邑，可是林邑最近十几年来的凶猛势头证明其绝对不是任人随便捏的软柿子，更何况如今林邑国实际掌权人是大王子范伽这个好战的莽夫狂徒，贸然开战不利于扶南国。
可是，联合出兵，协调指挥，范伽岂是那么好相处的，万一打着后勤供给的旗号，强硬插手扶南国兵马指挥咋办？再者，粮秣器械尽归扶南国所有的允诺看似很吸引人，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受限于长山山脉，又由于北方的林邑、真腊两国的阻隔，扶南国几乎不和九真郡、九德郡接壤，就算联合出兵也是经由林邑国土，日后根本分不到土地，相当于林邑空口白牙的许下诺言“你去替我冲锋陷阵、开疆拓土，土地归我，抢到的东西都是你的。”
于是，扶南国做出最恰当的反应，先是调动边境军队做出威胁之状，再通过使节谈判从林邑获得大批钱粮物资，不必本国军队出生入死地抢夺，只需要做做样子，摇旗呐喊几声便可，几乎是无本买卖，没有任何的风险。
至于林邑会对扶南国提出的表达两国通好的“礼物”不满，扶南国想必有所预料，但是一则“礼物”要求没有太过分，林邑通过陆氏控制的鱼尾岛购买便能满足大部分；二则知道林邑的攻伐重心主要在北，除非那位林邑大王子被气昏头，否则不可能轻易改变亲自定下的战争策略。
“就算扶南国不出兵，凭着大王子的英武善战，以及林邑勇士的强悍，攻下九德郡易如反掌。”搵罗夫道，这话有着拍马屁的成分，可也有几分是对范伽和林邑的信心。
林邑国并非第一次对中原王朝用兵，两百多年间，规模或大或小，或正面宣战或偷摸侵蚀，零零总总不下几十次，可是战果从来没有最近一、二十年这般辉煌。
如今，九德郡已经被林邑国一年多来的表现麻痹了，认为林邑国短时间不会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南陵县更是处在林邑的包围之下，随时都能够夺下去，之所以迟迟还没有动手不过是顾及交州援军，以及应付南边的扶南国逼近林邑边界的威胁举动。
“这次在扶南国，他们为难了你？”范伽问道。
搵罗夫嘿嘿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也在无声回应自己在扶南国的遭遇并非那么愉快。
“你现在可以列出个名单，免得忘记，看看谁让你受气的，迟早收拾他们。”范伽冷笑道，读过中原史书典籍的林邑大王子绝不仅仅是想当南边旮瘩角落的偏僻小国统治者，他要彻底占领交州，摆脱藩属国的身份，和中原王朝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