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2、本是同根生(1/2)
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
京成,四合院。
孟启东风尘仆仆地从外地回来,身后的管家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一个九岁的孩子。
孟启东指了指那孩子,对自己十岁的儿子,孟元泽说:
“认识一下,这是你的弟弟。”
*
那天早上,我曾以为我的好日子来了。——孟致东
从那天开始,我知道我的人生完蛋了。——孟元泽
*
孟致东九岁那一年,他还姓莫。
他是跟着母亲长大的,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放学回家,他问母亲:为什么其他同学都有父亲,随父姓,只有我不同?
母亲就打他,一边用扫把抽他,一边骂他:怎么就不能随母姓了,你不是我亲生的吗?我自己生的就是要跟我姓。
被打过一顿以后他就学乖了,以后再也不问这个问题,以免刺激到母亲,自己又会挨一顿揍。
他的母亲莫筱棋是个纤细瘦弱的小女人,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就怀了他,因为家里人反对未婚生子,她就独自带着他,来到这个小城市生活,在一所普通中学教美术,一住就是很多年。
人人都觉得莫筱棋是一个柔弱可怜的单身妈妈,也没少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可她却也要面子,态度强硬地拒绝一切接济,苦楚都压在心里,撑着不说。
回到家里,关起门来,怨气常常撒在年幼的儿子身上。
莫致东小时候没少挨打,母亲劈头盖脸的责骂,是家常便饭。
不仅是打屁古,打手板,莫筱棋怒起来什么地方都打,头、脸、小臂、小腿、后腰,几乎是遍体鳞伤。
都是因为生了他,她才会过得这么苦,儿子却是个没用的,不给她争气。这是莫筱棋最常说的话。
在莫筱棋严苛到刻薄的要求之下,他学会了小心谨慎、看人脸色地生活,不敢有一点差错。
在学校里不慎把衣服袖口蹭上了一点墨汁,赶紧就脱下来洗了,湿衣服穿回身上,就那么风干,生怕回到家里被母亲发现了。
这样生活已经形成了习惯,以至于莫致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挨过打了。
母亲不仅再也没拎起过扫把棍子,还买了红花油回来,给他淤青的伤处上药。
莫致东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直到那天,母亲给他换上了新衣服,把他整理得干干净净,自己也打扮得很漂亮。母亲牵着他出门,告诉他说,要带他去见爸爸。
见谁?新爸爸吗?
他以为母亲要嫁人了,心里紧张不安,不知道新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对他好。
莫筱棋摇了摇头说,不,是你的亲爸爸。
莫致东感到很意外,也很惊喜,他有爸爸了!他没想到每次提起父亲就火冒三丈的母亲,竟然会主动带他去找父亲。
莫筱棋牵着莫致东去赶火车,经过数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他终于见到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
他的父亲孟启东,风流儒雅,架着金边眼镜,戴着腕表,刚刚从外地开会回来,一副上流精英的模样,仿佛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就是父亲吗?他就感觉很陌生,没有别的感觉了。
他以为母亲和父亲重逢之后会结婚,他们一家三口会住在一起,在父亲住的四合院里。
谁知,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莫筱棋没有和孟启东结婚。
不是莫筱棋不想,而是那套四合院里,早已有一位女主人了。
孟启东也早已育有一个儿子,比他还早出生半年。
他的母亲,是他父亲和妻子之间的,第三者。
当年孟启东骗了莫筱棋的感情,之后便挥挥衣袖回了京成,再也没见过她。
莫筱棋因爱生恨,咬牙生下他,就是为了多年后的今天,带着长大的孩子出现在孟启东面前,逼负心人付出代价。
莫致东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母亲扯着父亲的衣襟,哭着闹着求父亲把他带进孟家。
他从来没见过母亲像泼妇一样在人前哭闹,她脸上精心画的妆容都哭花了。
而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进孟家,让孟家承认这个孩子,承认他这个……私生子。
原来自己的名字早就蕴藏了含义,“莫致东”,是母亲致父亲的一封情书,是送给父亲的一份大礼,也是拴住孟家的筹码。
莫筱棋蹲下来抱了抱他,在他耳边决绝地说:你是孟家的儿子,你一定要留在这里。你进了孟家,就不枉我把你养到这么大!
他恍恍惚惚地被管家牵着,抬腿跨进门槛,走进四合院,回头看时,莫筱棋已经被关在了门外。
老管家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恭敬而又疏离。
“从今往后,你就是孟家的二少爷了。”
*
大少爷孟元泽今天正好满十周岁,按照家族传统,孟家为大少爷策划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届时孟家所有人都会到场,各界名流也会受邀而来,在外地奔波的孟启东,也匆匆地赶回来陪儿子。
谁知道,宴会还没开始,莫筱棋母子就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在今天以前,孟元泽还像任意一个豪门世家的孩子一样,由司机专车接送上学,背着高档书包,人小鬼大地走在校园里,接受同学的瞩目,带着满分的试卷回家。
培养出优秀孩子的家庭,自然不是一般的家庭。
孟元泽的母亲唐红是孟家这一代的主母,美丽端庄,贤惠能干,既能撑得住门面,又下得了厨房,教得好孩子。孟家对唐红是相当的满意,认识她的人都说,唐红有主母风范。
父亲孟启东就更不用说了,是孟家引以为傲的主心骨,财力、权势,要啥有啥。最关键的是,他有君子的品德,在外从无负面名声,与妻子十几年来感情极好,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也很疼爱自己的儿子。
是旁人看了会羡慕的一家子了。
孟元泽的童年,美好得就像水晶球里的乐园,不受一点世俗凡尘的沾染,不接地气。
因为莫筱棋母子的突然出现,一切都被打碎了。
水晶球破裂了,摔得粉身碎骨,被隔绝在玻璃中的世界也遭遇了剧烈的地震。
那个与母亲相敬如宾的父亲形象,是假的。孟启东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只比他小了半岁。
很多年前,他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父亲就和别的女人走到了一起。
当了十年的独生子,突然被告知,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谁稀罕这样的“弟弟”?这个弟弟,是他父亲辜负了母亲,出轨的铁证,在他生日这一天找上门来,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鸠占鹊巢。孟元泽心想。
两个孩子见面了。一个盛装体面,一个衣着朴素;一个满怀敌意,一个茫然胆怯。
个头高一点的那个居高临下地说:“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不然我就打断你的手。”
瘦弱一点的那个应道:“不动、我不动,别打我。”
孟元泽皱了皱眉头,对方过于畏缩的软弱模样,令他感到十分不适。
莫致东的到来毁了他的家,他才是受害人。他还没叫屈,对方抢先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凭什么?
楼上传来唐红与孟启东争吵的声音。
孟元泽转身上楼,对“弟弟”厌恶地丢下一句:“我的生日宴上,你不准出现,找个地方呆着,不要让我看见你。”
莫致东站在楼下,抬起头,望着“哥哥”噔噔噔地登上旋转楼梯。
从此,更名为孟致东的二少爷,开始了在自己“家”里寄人篱下般的生活。
*
“太太,大少爷和二少爷又打架了,您劝劝吧。”
唐红蹙起秀眉,看见两个孩子被送到她面前,衣服扯坏了的那个是她儿子,左眼乌青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怎么回事?”
“孟致东拿了我的手表,我就打了他。”孟元泽如实回答,承认自己先动手,语气中还有未平的气愤。
被指控的孟致东背着书包,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