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2)
吹的竹笛尽是欢悦之声,仿佛有千万只彩蝶在周围蹁跹飞舞。
若非离树不远处,有正眯着眼,躺在软藤椅上享受徒弟伺候的虿翁,时时提醒冯安安身处危难,真有那么一刻,她恍惚是来踏青的。
冯安安吹着竹笛,余光偷瞧虿翁。
这老家伙,掠她不久就指责男装难看,让她换回女装。没想到他两三年收下这么多徒弟,沿路都有人接应。掐算着,走走歇歇,最多十日,就上无名山了。
上了山入了老家伙的巢穴,逃跑就难了。
现在也没法逃跑。
路上冯安安跑了两次,俱被虿翁抓回。他不杀她,他喜欢玩幻术,布出蝎子食咬冯安安的幻境,叫她受折磨。
他还要劝,说忍一忍,若是蝎子与她合二为一,便得大成了。
搅得冯安安日夜不得眠,神形憔悴,不得不化浓妆遮掩。
正吹着,虿翁那边听见女声喊“啊”,只一声,即刻闭嘴。
是给虿翁按摩的女徒弟下手重了,被虿翁一掌击出甚远。女徒弟不自己的惊呼,却又担心惹虿翁更恼,惧怕噤声。
冯安安吹完一曲最后几个音,从树上跳下来,风动裙飘,附近几位师弟都嗅到若有若无的甜香。
冯安安走到受罚女徒弟与虿翁之间,轻声道:“我来服侍师父吧。”
虿翁掌心向上,中指一勾,指向另外一名女徒弟。
冯安安顺着指向看了一眼,没说话。
那女徒弟乖乖过来,给虿翁按摩。按了十几下,虿翁抬臂一掀,又将这女徒弟撵翻在地。
虿翁对冯安安道:“你来。”
冯安安俏丽的脸上平静无波,走到虿翁身后,熟练地给他捏起肩,捶起背。她的手软绵绵的,不重不轻,力度刚刚好,人又漂亮,吹气如兰,虿翁被服侍得极其舒服。
他同左右赞道:“我大徒儿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冯安安在虿翁身后听着,真想就这样掐死他,但晓得不会成功的,小时候她就掐过一次,差点把她和肖抑害死。
冯安安足足给虿翁按摩了一个时辰才结束,而后匍匐跪拜,以示礼节。
她精疲力尽。
虿翁说要惩罚之前捏重的二徒,命人将二人绑了,押在地上,往上头一层层加沙袋。
这手段冯安安是见过的,沙袋越加越多,到最后,最严重的情况是把人内脏全从嘴巴吐出来。她不忍心,瞥过头去,少顷又回头,瞧着这一切,道:“师父饶了他们吧!”
“呵呵,凭什么饶他们?”
“师父常道,自己堪比天地。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师父神人至伟,岂会没有容人之心?”
虿翁闻言起身,笑看冯安安,她亦冲他笑,笑得甜甜。
虿翁道:“好,我答应你了。”
冯安安松一口气。
虿翁却命人继续往上加沙袋。
在她意料之中,却依然震惊,虿翁出尔反尔,眨眼之间:“师父——”
“怎么,你想‘蒸鲈鱼’吗?”虿翁回头,狠狠问她。
“蒸螃蟹”和“蒸鲈鱼”都是无名山上的黑话。螃蟹是把人绑了,鲈鱼不绑,丢进特制的竹笼里蒸。螃蟹因为绑了绳子,无法挣扎,多半活不得,是死刑。鲈鱼能挣扎,跃出可活。
虿翁要惩罚冯安安,给她一点校训。
冯安安垂眸,而后抬首扬眉:“你就算蒸了我,我也要为他俩求情!”
虿翁道:“你就不怕死得太早了,这么年轻?”
冯安安硬着脖子:“那我应该更早些死,这样就可永存在最美的年华!”
虿翁放声大笑,天空中忽然幻化出一只烛龙,乘雾而来,它一闭眼,天昏地暗,周遭师弟师妹纷纷呼叫。烛龙再一睁眼,恢复光明。
它似宠物,盘旋至虿翁掌下。他抚龙须,抓龙头。
虿翁命人把犯错二徒放了。
两位师妹死里逃生,情不自禁跪在冯安安脚下,磕头道:“多谢师姐,多谢师姐!”
冯安安见状,却没由来的感到烦躁:“你们是我哪门子师妹!”说完独自一人走远,虿翁见状,眼神示意,大家纷纷跟了上去。
走不得走,冯安安靠在大树上。
虿翁见她是发呆,便没管了。
冯安安倚在树上,心情郁躁。方才两女子向她磕头的一刹那,她忽然自省,也曾毫不犹豫手刃鲜活的生命,却又甘冒风险救不相干的人?性情刚烈,顶撞和刺耳的话没少说,却又在许多时刻,奴颜屈膝,谄媚乞生?
所以她自己,究竟是好是坏?究竟是硬骨头,还是欺软怕硬?
太复杂,连她自己都想不清。
因此烦躁。
似乎与虿翁相处久了,她总会陷入一种迷茫之中。同样是无名山的人,与肖抑待在一处,却觉平和安心。
说起肖抑,如果有机会再见他,定要问问,在他眼里是怎么想她的?至少肖抑是这世间,少有的肯对她讲真话的人。
冯安安并未把希翼寄托在他人身上,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期盼:
肖抑,他会来救她吗?
她不禁回忆起与肖抑的初相识。
前朝皇族,国姓为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