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番外三、张有鑫&柯玉(完)(2/2)
柯玉低头看他一眼:“因为我无性恋。”
张有鑫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老半天才哼哼:“柯柯,对不起,我那是瞎说的。”
他的表情真的很精彩,柯玉默默地笑起来,用牛奶在拿铁上做出一颗爱心,推给张有鑫:“喝吗?”
张有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低头看向杯中液体,小声说:“啊,心碎了。”
柯玉往他脑袋上呼撸了一把,张有鑫罕见得没有嚷嚷,只是整了下自己的发型,再看向柯玉时,说:“柯柯,你头发长了。”
她的头发真的长了许多,已经与下巴齐平,不是那种随意生长的长,是修剪过的,头发夹在耳后,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柯玉摸摸头发:“哦,是该剪了。”
张有鑫轮椅转到她身边,大着胆子牵住她的手,抬头说:“别剪了,这样挺好看的。”
柯玉依旧不化妆,也从未穿过裙装,但和几年前相比,她的衣服不再是清一色的T恤卫衣工装牛仔。尤其是到秋冬季节,她喜欢穿粗毛线开衫,有时候住在张有鑫家,她还会去他衣柜里找衣服穿。
穿他的毛衣,穿他的外套,天特别冷时还会戴他的毛线帽子,围他的围巾。
她会窝在他的床上和他一起看电影,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张有鑫在边上不知所措,不舍得叫醒她,又觉得这个样子没法睡觉。纠结半天后,柯玉自己会醒过来,挠着头发踩着拖鞋回次卧去,看都不看张有鑫一眼。
张有鑫坐在书桌前,对着桌上的画纸发呆,搞不清自己和柯玉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面前这幅工笔画,是他重拾画笔后的第一幅作品,从进到老师画室的第一天,他就对老师说,他要画这样一幅画。
学了整整半年后,他才开始起稿。
他已经画了四个多月,最开始起稿都起了三次,定稿后,在绢布上用勾线毛笔蘸墨勾线时因为紧张还画坏了一次,只能整幅重来。后来染色,他非常耐心仔细,每天一点一点抠,终于到了如今整理细节的阶段,整幅画即将完工。
张有鑫揉揉自己的腰,如今的他真的很难坚持长时间的坐姿工作。
轮椅转到书房窗边,他双手撑着窗台,想让自己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最后只好作罢,改为手臂扒在窗台上往外看。
十二月了,柯玉的摄影工作室正在装修,准备元旦后开张。
有心咖啡经营得还不错,赚不了大钱,倒也没亏。张有鑫和柯玉商量,等他去摄影工作室上班,就请一位店长来帮忙管理咖啡馆。
两个弟弟已满三周岁,能跑能跳,健健康康,和他一样都是话痨。父母身体都不错,每天忙忙碌碌照看两个熊孩子,也不忘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天过得怎么样。
他以前会嫌老妈啰嗦,老爸太凶,现在知道他们还是很爱他的。
大学里的同学们大多成了社畜,偶尔会来咖啡馆找他聊天。
小汪问他想不想知道唐颖柔的现状,他婉拒了,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小汪表示理解。
周俏已经回到钱塘,衍哥装上了智能假肢,走路走得非常好,他们买了一套房,来年春天就要举办婚礼,约好圣诞节请柯玉帮他们拍摄婚纱照。
三个月前,张有鑫过完二十六岁生日,再过两个月,受伤将满八年。
真快啊,居然已经坐了这么久的轮椅,居然已经这么久没能走路。
照照镜子,他再也不是那个十九岁、脸上能掐出水来的青葱大男孩,五官没怎么变,笑一笑,唇边的酒窝和眼底的卧蚕依旧会显露,但眼神是真的不一样了。
当初的服药过多对肠胃和肝肾都造成了一些伤害,肝肾倒还好,每年体检医生都说没大问题,好好保养即可。可是肠胃的伤害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他现在比以前更瘦,不能吃太多,就算食补下去,也胖不起来。
双腿还是老样子,好在护理得当,很少得并发症。
大小便失禁依旧是最麻烦的事,不过他已经看开,状态好时就自主排尿,状态不好就用导尿管或纸尿裤,勤洗勤换就是。身体是自己的,一定要善待。
偶尔,他还是会硬的,发现的时候心里就会很奇怪,明明没有感觉,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谁。
他再也没对别的女孩动过心。
其实是有人追他的,在咖啡馆看店时,有女高中生和女白领向他表达好感,其中也不乏长得漂亮的妹子,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回应。
对于恋爱他曾经满怀期待,不过现在,他的心思只在一个人身上。
她从未给过他回应。
他曾说她心理变态,无性恋,不男不女。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倒是开玩笑时自嘲地说起过。
是或不是,他觉得无所谓了。
她拒绝了条件很好的追求者,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她甚至在夏天时穿着他宽大的T恤,光着两条腿在他家里走来走去,在他眼皮子底下到处找自己的裤子。
他曾经在她睡着时偷偷亲她的脸,她没有发现,令他高兴老半天。
她的头发没再剪短,但也没留长,睡醒后发梢会翘起来,特别可爱。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动的心,几乎不敢往前回溯。
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对他动心,但他知道,只要他好好的,她就不会离开。
于是他就决定一定要好好的,自私到底,把她拴住。
如果有一天她执意要走呢?
那就随她吧,他还不够知足吗?她真的,已经陪他很久很久了。
他的柯柯,再过几天也要满二十六周岁。
柯玉二十六岁生日这天,张有鑫和她一起去山区拍雪景。
是张有鑫提议的,说想再去飞一次无人机。
路程比较远,柯玉没让张有鑫开车,还是开她的吉普。
上车时,依旧是柯玉把张有鑫抱上车,看他摆好双腿,扣上安全带,她才把车门关上。
去山区的路上,两人闲聊。
“怎么想的,又要去飞无人机?我有一阵子没玩了。”柯玉开着车,目视前方,“最近那么忙,工作室装修每天都要盯着,还要出来两天,你也不怕冷。”
“我两年没出门了。”张有鑫扭头看她,“我生日时你也没空,你生日还不准我陪你出去转转?”
柯玉笑:“陪我转转可以,可地点是你定,到底是你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
张有鑫说:“你不想去吗?不想去我们现在回去好了,我也不是非去不可。”
“都上路了。”柯玉摇头,“好好去玩一下吧,其实我本来是想等开春了带你出去走走的。今年实在太忙,等工作室开起来应该可以安排出时间。”
张有鑫咂摸着柯玉的话,那个“带”字用得很诡异,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朋友,只能被家长带着出去玩。
他揪揪自己的裤腿,有些郁闷地说:“我也不是非要你陪着才能出去的,我真要出去玩,什么时候不能去?今年我也是太忙才没空出去。”
柯玉知道他这几个月忙着画画,却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张有鑫锁着书房不让她看,她也不好奇,想着他画完了总会给她看。
车子来到目的地,如每年冬天一样,这里又是一片白雪覆盖。
他们还是下榻在以前住过的那家酒店,柯玉把张有鑫抱下车坐上轮椅,拖着行李箱一同去办住宿。
四年过去,这个原本游客稀少的山沟沟,现在成了一个冬天欣赏雪景的旅游胜地。前两天大雪刚过,酒店里几乎满房,柯玉被前台告知,她预定的房型是双床/大床,而因为有团队客人,双床房没有了,只剩大床房。
柯玉、张有鑫:“……”
好像没太大关系,他俩也不是没睡过一个床。
进到房间,看到那张高高的大床,张有鑫就有些头疼,他自己上不去这样的床,上一回都是柯玉把他抱上去的。
见柯玉去开他的行李箱,张有鑫急道:“你别开,我自己会拿。”
他们都知道要拿的是什么,柯玉立刻直起身:“行,那……你拿,我再帮你上床?”
“嗯。”张有鑫轮椅转到箱子旁,只拉开一条缝,抽出一片纸尿裤,眼角余光看到箱子里包装妥帖的一幅卷轴,他快速地盖上箱子,让柯玉把他抱上床。
“我出去抽根烟,你慢慢来。”她还是这句话,末了不忘提醒,“手刹我刹了,你要是不好下就等我回来,好下的话就自己下。”
“去吧,我自己能下来。”张有鑫坐在床上,冲柯玉摆摆手。
这一次,他把自己弄干净后,平安无事地下床坐上轮椅,又把箱子里的卷轴拿出来,悄悄塞到轮椅后的袋子里。
简单吃过午饭,两人去老地方飞无人机。
说是老地方,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景观被精心修建过,路也好走不少,有了一个游客服务中心,上山要收门票。
周围不再空旷,有不少游客来看雪景,不远处的村宅成了统一的白墙黑瓦,还挂着民宿招牌,再也不是四年前简陋朴素的山村风貌。
柯玉的无人机飞起来后,立刻吸引来一堆游客围观,大家探头探脑看着她手机上的画面,小孩子则追着天上的小飞机,高兴得又蹦又跳,哇哇乱叫。
张有鑫一个头两个大,面对周围那么多人,他实在不好意思把礼物拿出来。
柯玉又蹲在了他身边,让他一起看手机画面,这一次的画面上除了美丽的雪景,还有好多人影,游客们看到屏幕上的自己,立刻抬头对着无人机挥手大喊:“哎!看这里啊——”
“你怎么不喊了?”柯玉低声问。
张有鑫瞥她一眼:“我还要脸。”
柯玉低低地笑:“你要飞吗?你会了呀。”
张有鑫接过手柄操作起来,这么多年了,他已经飞得很好,不再需要柯玉手把手地带他。
正飞得入神,耳边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嗨——你好啊!”
张有鑫蓦地转头看她,柯玉对着天上的无人机挥舞着双手,“三金!我是柯柯!今天是我生日啊!”
张有鑫又低下头,飞机飞低了一些,他能看到屏幕上柯玉的身影,她还是一件黑色羽绒服,正仰着头对他挥着手。
张有鑫笑起来,也抬头对着无人机喊:“嗨——柯柯!我是三金,祝你生日快乐!”
周围的游客也跟着叫起来:“生日快乐呀!”
柯玉没再挥手,对着小飞机说:“谢谢三金!今天我非常非常开心!”
张有鑫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再也控制不住,抬起头大声喊:“柯柯!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你要看吗?”
柯玉一怔,立刻就喊:“当然要啊——”
张有鑫把手柄放回柯玉手里,转身从轮椅后将卷轴拿出来。
游客们早就好奇了,谁都没走,围在那儿看。
张有鑫低着头,默默地将画卷展开——那是一幅现代工笔画,横幅,纸幅130*69厘米,不算小,柯玉只看了一眼,眼睛就模糊了,耳边已经响起一片赞叹声。
“哇!画得好好啊!”
“真好看,这是油画吗?”
“不是油画,是水粉?肯定不是水彩。”
“这也太好看了吧!好细致啊!”
“小伙子是专业的呀,真的画得太好了!”
“这画能卖不少钱吧?”
……
现代人对西方美育了解更多,少有人知道工笔画其实是国粹。
对柯玉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是看着那幅画,眼泪就已经流下来。
画里是她。
站在那片半山腰上,留着短发,穿着白色翻领衫,底下是紫色校裤,露出两条又长又细的腿,脚上穿着白色运动鞋。
她端着相机在取景,面前是一大片房屋屋顶,没有虚化,每一扇窗,每一块广告牌,每一个屋顶水箱都画得细致入微。
远处有山,朦胧的山,云层是晕染开的,能看出是傍晚,夕阳西下,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金边,真精致啊!就跟真的一样。
柯玉知道这个画面是哪里来的,那时候他们还用QQ空间,她会把采风的照片放在相册里。这么多年过去了,QQ空间早就被她设置了权限,谁都不能进。
除了张有鑫。
十年了,整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柯玉很久没再去那里采过风,可想而知房屋建筑早就变样。
可是画里的风景就是十年前,张有鑫这辈子都没办法去到那个角度看城市变迁,只能从她的相册里找出一张老照片,凭着记忆把一切还原。
这么复杂的一幅画,真亏他画得出来。
“喜欢吗?”张有鑫问柯玉,抬头看看周围那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很久没画了,其实画得一般,不过好歹是画完了,柯柯,送给你,生日快乐。”
柯玉操作手柄让无人机平安落下,才接过张有鑫手里的画。
看一遍,想哭,再看,还是想哭,不管看多少遍都想哭。
原来这个人几个月来躲在书房,是在画这个啊!
“喜欢,谢谢。”柯玉抹掉眼泪,又看了一遍后把画卷卷起来,问,“你还想飞吗?不飞的话我们回酒店吧,我有话对你说。”
张有鑫心里一跳,猜不透柯玉要对他说什么。
目前这个局面——大概就是拒绝吧,叫他不要多想。
好像……也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两人一起回到酒店房间,张有鑫心情很低落。
柯玉关上房门,脸色一直紧绷,张有鑫忐忑不安地看着她,打算先解释一下:“柯柯……”
话没说完,柯玉已经一把把他从轮椅上打横抱起,直接丢到了床上。
张有鑫大吃一惊,按着床面想要坐起身,柯玉没给他反抗的机会,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张有鑫便又倒了下去,他叫她:“柯柯……”
他没能再出声,因为年轻的女人已经封住了他的唇。
她亲过他,他也亲过她,一次换一次,之前是平局。
可是现在,他们才终于真正意义上尝到了接吻的滋味。
是甜的,也是苦的,混合着眼泪和心跳,抚摸着彼此的脸庞,抓揉着彼此的头发,那汹涌的情感仿佛要将对方融化。
……
很久以后,两人依偎在床上,柯玉揉着张有鑫的头发,问:“那幅画上,你写了什么?刚才我都没看仔细。”
张有鑫脸红红地抬头看她,把画上题字念给她听: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柯玉喃喃重复:“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张有鑫一笑:“大概就是说,虽然我和她中间隔着高山和深海,但我依然会如长风一般默默陪伴着她。”
柯玉问:“‘她’是谁啊?”
张有鑫没再矜持扭捏,这一次回答得清晰又爽快:“她是柯玉,木可柯,玉佩的玉,大家都喊她KK老师,但她是我一个人的柯柯。”
柯玉垂下眼睛,眼睫眨了几下,再抬头看张有鑫时,眼底一片温柔。她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你上次是不是说你可能不会有初夜?”
张有鑫瞬间脸红,话都说不出来。
柯玉又说:“我觉得吧……也不一定。”
张有鑫:“!!!”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可不知道,不过看柯玉的眼神,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呢。
番外三、张有鑫&柯玉完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宋代词人王忠维《苍狗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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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下一个番外就是10月15日,写衍哥和俏俏,如果那天全文标记为已完结,那就是没有了。
这个文真的已经好长好长了,让我再犹豫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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