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2/2)
这是她们相聚后,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食。一道水晶肘子,一道酿糖藕,一道清炒虾仁。许清璇先前不知,葵嘉竟能将坊间最普通的食材,做出王侯将相府中的模样。
“你来了真好。”许清璇摘下幂篱,隔着矮几,给自己斟了一杯桂花酿,笑的灿烂。
葵嘉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纯粹的笑,有些恍惚,终是难以言表,汇成一句:“姑娘,真好看。”
灰蓝色布衣,朴素不起眼,却犹衬得她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盈盈可握纤细手臂,微微一揽,细腰长腿。
这样的好看,与之前在林府的容貌虽不差分毫,但却多了几分真情流露,几分质朴纯粹。
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来,我们喝一杯。”
许清璇邀请葵嘉同坐,往后的日子里,只有葵嘉同她相依为命。
她要让相依为命的无奈变成彼此的精彩。
……
第二日,许清璇听到门外有动静,好似葵嘉在同人争吵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她不知。
但门外的动静,扰乱了她的好眠。虽有些烦躁,她仍是起身,将自己拾掇妥当,才从闺房里来到了院子里头。
“发生了何事?”她问。
葵嘉指着对面那人道:“姑娘,便是这人,非要拜见您,我都同她说过了,我家姑娘现在不太方便。”
许清璇抬头望去,看到一张布满褶子的苍老的脸,可脸上却以浓妆粉饰,有些不伦不类。
这人,许清璇有些印象。她姓王,是外城这一片有名的媒婆,不踏入内城一步,找她说媒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原因就是她所说的媒,与平常的媒,有些区别。
宣京外城这一圈,皆是做了贵人的外室,总不是长久之计。或是在被贵人厌弃之后,或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后,她们总得替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
再者,外城这一圈,还藏着掖着些面首。
都是见不得光的行业,有时便凑成了一对,谁也不问谁的过去,至少有未来可参与。
王媒婆便专于打探每位外室或面首的情况,以备促成良缘。
当然,这其中不乏一些讨不起媳妇儿的穷苦人家,也想捡个便宜,既成了家,又能缓解生活贫困带来的苦楚。
“哎呀,有什么不方便的呀?”王媒婆脸上堆满笑容,一边从葵嘉的身后猫着腰挤进来,同许清璇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官家怎么称呼?”
葵嘉训斥她:“哪里来的妖婆子?真是晦气,我家姑娘清白之身,岂容你这般污蔑?”
王媒婆不以为然眼珠子向上翻翻,“都将宅子安在了外城,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说着,她又面向许清璇道:“我王媒婆专掌这外城嫁娶之事,若是姑娘哪一日有了需要,可以来找我。”
她说的好似认真之相,许清璇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前一世,这位王媒婆也上门过一次,那日夜里,发生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刀疤勇爬上她墙头的那一夜。
荷蝶惨遭羞辱、惨死院中。
今世,那日在内城,她有意不同荷蝶相认,也是想要避免这一惨剧。
只是没想到,该来的躲不掉,躲掉的才是些无关紧要。
许清璇想到这里,眼中多了抹冷色,“我不嫁人,亦不求娶,王婆不必再来。”
“请回吧。”
上一世,她被猪头蒙了心,没能将王媒婆的出现同刀疤勇的出现联系在一起,只因她那时的生活里只有陆博文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今世,她冷静的想想这两件事的时间节点,才发现大有可疑。
王媒婆受人所托,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若她当真如此好应付,怎会软硬兼施,促成那么多的婚姻?
不过是一半是真,一半是促成。至于用什么方式,那都是她的本事。
“我观察了有些日子了,发现姑娘这院子日落之后就再没有打开过,瞧着该是被哪位官人弃了罢。不过,你不必藏着掖着,我这边门道儿多。姑娘是想找个人安稳下来,还是继续风流时光,我皆能牵上线搭上桥。”王媒婆有些自得,“怎样?姑娘可还要赶我走?”
若不是许清璇拦着,葵嘉一盆水可就泼下来了。
说的什么玩意儿?
不过,葵嘉这护主心切的模样倒是让许清璇很欣慰,觉得天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只要二人同心。
可王媒婆被吓得不轻。这外城谁不知她王媒婆的身份,谁能保证做一辈子的外室或面首,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哪里来的两个乡野丫头?没见过世面!
她倒要看看,她们两个能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