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2/2)
门,轰的一声被风吹开。
葵嘉诧异的看着许清璇,不知姑娘为何突然撤了力,明明这门就要关上了呀。
“姑娘。”
许清璇仿佛没听到她的喊声,只像失了魂般,喃喃而道,“来了,终于来了。”
传令兵来了,西疆是亡了,关于西南经略使的佳话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只听得马蹄声止,却不见人叩门,亦不听得院子里该有的迎接声。
如此,许清璇的心更是提至嗓眼处。
顾不得葵嘉的制止,她已经迈出了急促的步伐,她在等待一个宣判,上天对西疆人的宣判。
任凭狂风吹在脸上,打得她如娇花般零碎,也挡不住她的脚步。
后院,东北角院,林玎、林致远、林致沐,林府重要的男丁都在。
那远方来的传令兵,齐腰甲破碎不堪,腰上一道寸长伤痕,血迹虽已干涸,却是醒目狰狞着。他嘴唇脱皮的厉害,该是脱水很久了。
那模样,分明是热症。若是得不到救治,恐怕命不久矣。
不、不该是这样的。
若是捷报,首先传令兵应从正门来报,十里长街,都应晓得经略使大人的丰功伟绩。
若是捷报,其次府里男男女女,上下百口,皆应一列成排,面露喜色,为府里出了这样一位盖世英雄而笑逐颜开。
而眼前,众人愁云惨淡,无一丝笑容,许清璇的心跳的更加厉害。前世,她驰骋沙场,就算是自己的性命扣在林致近青龙戟下时,杏眼都不带眨的。可如今,却这般装不下心事。
大抵便是,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命。
“大人为国捐躯了。”那远到而来的传令兵,不敢进府内,全然没有了上一次的荣光。不知是死忠于林致近,或是不愿面对林府众人的逼问,他抽出一柄长戟来,许清璇认得出,那是林致近的青龙戟。
他道:“宣国败了。”然后,青龙戟刺进咽喉,血染东北角院。
许清璇赶紧退回了屋子里头,后背抵着门,门关的死死的,却仍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全身的毛孔张开,阵阵恶寒袭来。
林致近死了,西疆赢了。
那个打败了她,却又偷偷救下她,保她一命的西南经略使林大人死了,死在了她的铁骑手里。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眼眶湿润,一滴眼泪滑过许清璇的眼角,该悲伤些什么呢?又能悲伤些什么呢?
许是该感叹自己的命运吧,她尚且期待着林致近归来,能说服他护她在宣京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却没能等到他归来。
可她又来不及悲伤些什么。林府二公子死在西疆人手里头,意味着,她和葵嘉这两个众人皆知的西疆人,要么为林府立功,要么惨死。
若是留在林府,恐怕不得不重蹈覆辙,太子外室之名,是逃脱不得了。
不,她不愿。
“葵嘉,二公子死了。”许清璇尽量是自己平静,尽管她的胸口仍起伏不定。
葵嘉本用绣帕包了块消暑的冰,敷着给桃果砸肿的眼睛,听了许清璇的话,惊得冰块掉了下来,砸在了自己的脚上。“姑娘,说……说什么?”
惊讶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许是惊吓二字,更为贴近。
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细究起来,她对林致近的感恩尤甚。因着她是真正的被林致近救了下来,过上了从前不敢想象的安稳日子。
“往后,这林府可就容不下你我二人了。”许清璇深知,林致近死了以后,林府很难再靠着战功立足宣京。而林玎势必要仰仗太子,维护林府表面的盛华。所以,那外室之名或是怎么都逃脱不得。
如此一来的话,她势必是那个最有利的棋子,如同前世那般。她没能料到的是,这一世,她百般推辞、百般闪躲,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不,是她还不够努力。
“那、那该怎么办?”葵嘉不知这世上,除了倚仗男人,还能倚仗谁?
“依葵嘉之见,太子殿下对姑娘颇为惦念,若是……”
“住口”,许清璇没想到,这种时候,葵嘉想到的竟是她最不愿提及的人,哪怕世间只剩下她和陆博文二人,她宁愿以死明志,仍不愿靠他而活。只是,她悲哀的更是,自古女子根深蒂固的观念,找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子,在他的羽翼下,活着。
若有一天,仰仗的男子羽翼被折,就只能处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就像此刻她们的处境一样。直到,又一个羽翼丰满的男子降临。
这极不可取。
她们最不该靠的就是男人。
“此话我再说最后一次”,许清璇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小野兔般,“太子并非我之良人,我既不愿做那外室,亦不愿与他再有瓜葛。此生,我们靠自己。”
宣国重文轻武,林致近算的上是最后一批赫赫威名的武将了,除了他,大致也就只剩宣京孙家了。
宣京孙家,她又想起来,孙郡望。
“听着,你现在从正门出去,去吏部左侍郎孙府,把这个交给孙家小姐郡望,请她走角门来林府一叙。”许清璇拿出春猎结束时,孙郡望交给她的一柄纯银打造的短刃,那时孙郡望曾对她说,若是有难,千万不要拿她当外人。
许清璇此刻也只能试上一试。众人都在角院,葵嘉从正门出,恰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这事儿,不过便是时间的抓取,若是能抢在林玎从短暂的悲痛中醒悟之前,得到孙郡望的帮助,或许能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