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将军府的小可怜（1/1）

二更的梆子都敲过了，可余府里仍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今日是余家嫡长女纳征之日，虽只是侧妃，但晟亲王府重视，着长史送来的聘礼像流水一般抬进余府。

余府上下跪谢天使之后，余将军又在府里大宴宾客，把酒言欢直到三更时，宴会才散了去，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前院倒是安静了，可厨房仍热闹着，刷锅洗碗擦桌扫地忙个不停，在这一群干活的粗使婆子小厮女使中，一位洗碗的十五六岁少年格外引人注目。

虽然也是小厮打扮，但他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如明珠一般耀眼。

见干得差不多了，厨房管事孙妈妈说了句，“赶紧收拾，明早还得早起做饭呢！”

然后打着哈欠，捶着腰走了。

见管事的走了，厨子杨伯对那少年喊道，“流琴，碗洗干净点！”

等流琴抬头看过来，杨伯又对着墙角的柴火堆努了努嘴，然后也走了。

管事和厨子一走，其他下人将手中的抹布扫帚往流琴身上一扔，“流琴，听到没，赶紧收拾！”

这流琴并不是下人，本是余将军男妾月痕的侄子，可月痕不受余将军宠爱，自身都难保，流琴在余府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又因为余夫人一句“余家不养闲人”，流琴只得干活换取吃穿住，日子过得比下人还要凄苦。

家主不待见他们叔侄，惯会看菜下碟的下人们自然也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只要管事和厨子不在，厨房的活计就都成流琴的了。

被这般欺负，流琴自然难受，可他眨着泛酸的眼睛，拼命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月痕说过，不能在人类面前流泪，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流琴白皙的手泡在冷水里，洗着成堆的碗碟。但他不怕冷，也不怕泡久了水手会粗糙。

他只担心月痕的身体。来余府已有大半年了，可余将军几乎没去过小杂院，月痕每日盼啊盼，渐渐地，脸上的失望是越来越多，身子更是一日差过一日。

等终于收拾好厨房，流琴弯着腰，双手费力地拎着一大桶泔水，一步步挪去了角门。

看门的老头喝得有些迷糊了，喊了半天，才睁着朦胧睡眼，抖抖索索地拿钥匙开了门，然后，又靠着墙打起盹来。

流琴咬着牙，憋着一口气，将泔水桶拎出门外，与其它的灰桶摆在一起。

他才直起腰，就觉一小滴雨水落在他手背上，又听后巷大风卷起落叶，呼呼作响。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今夜，只怕又有一场大雨，小杂院只怕又要成水帘洞了。

流琴紧了紧衣襟，正要转身回院里，眼睛突然瞟到离门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个男人。

那里漆黑一片，若是旁人，必定看不到，可流琴一族，即使在幽黑的深海中，也能视物，何况这角门还透着微微亮光呢！

他不仅能看清那男人身材硕长，还能看见暗红色的血从那人后背流出。

男人还活着。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救我……”

随着他张嘴说话，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流到下巴，再滴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