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1/2）

夜深人静，外面漆黑一片，唯有车顶的灯这一点光芒，暖暖地洒下来，照亮了席程的容颜，也让龙潜渊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里，缓缓地涌出两颗泪珠，啪嗒一声砸在他的黑色西装裤上，晕开了两朵水花。

席程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却不知怎么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越是不想哭，泻得越多，噼里啪啦连成串地往下掉，很快就把龙潜渊的裤子给打湿了。

龙潜渊看到他哭得都拿不住笔了，却还是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

因为写得太急，他都没有换纸，字迹重叠在刚刚写的那句话上面，难以分辨。龙潜渊弓着身子，眯着眼睛艰难地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清楚他写得什么。

“既然你没病，你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个鬼样子？”

“你知道那天我多难过吗？我刚知道你就是那个差点害死我的富二代，你就把我弄瞎了。我刚醒来，你就那样对我，我痛得要死，你完事后你就自己跑了，你知道我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小护士擦身体时有多想死吗？”

“我恨不得我十年前就出车祸死了。”

“这些天，我都在说服我自己，不要跟一个精神病病人计较，因为你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告诉自己，你是太害怕失去我了，才会这样极端。可谁知你却没有病？”

席程哭不出声音来，只能不住地喘。肺部像是充气的气球一样，一会儿膨胀起来，一会儿又瘪了下去，呼出滚烫的热气，濡湿了座椅的靠垫。

那张纸被他戳了好几个洞，几乎都看不清字了，席程才把纸丢到龙潜渊的脸上。

龙潜渊侧着身体，用膝盖将纸张压在靠背上，一字一句地看完，才开始一个一个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程风凌一家是龙霸天安排来除掉我的。那天出发去衡山前，龙霸天就在门口目送着我离开。我一直小心谨慎地躲避开可能的危险，你却在这时候上前来跟我搭讪，然后就遇到了车祸。”

“那天是我妈妈的祭日，她就葬在衡山，所以再危险，我都得去。”

“沙沙沙。”

席程又开始奋笔疾书了：“你为什么非得认为龙霸天会杀了你？明明是你一直在找他麻烦。”

“他妈妈杀了我妈妈，下一个就是我了。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但就是这样，我也没想过要杀他，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比他厉害得多，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妄想能够杀了我。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他养的狗那么凶，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如果家里没人的时候扑过来把我咬死了怎么办？”

“他在学校里那么受欢迎，朋友那么多，万一他在他们面前说我坏话，让他们孤立我，欺负我怎么办？”

席程：“所以你就杀了他的狗，离间他的朋友？”

龙潜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脆弱，可席程看不到。他把脸别过一边去，咬了咬唇，越发艰涩地说道：“他一出生就是龙家少爷，而我一出生就被人骂没有爹的野种。他什么都做得比我好，就连你也只相信他，只为他效忠，只要他一句话，你就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偷偷跑掉。”

“我八岁之后就没有做过家务了，为了你，我报了烹饪班。那天我偷偷做了一大桌子菜，有些做得不好吃，我全部倒掉重做，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我等啊等，你本该六点半到家的，我一直等到晚上，菜都凉了，你还没有回来。我给你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给你发微信，显示我们还不是好友。”

“我早就知道你是龙霸天的助理了，可是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有错吗？我那时候甚至发过誓，只要你知道我是龙潜渊后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算是再害怕龙霸天会杀了我，我也不会再针对他了。”

“但是你没有。”

“我等不到你，只好让人去龙霸天的公司查你，偷偷跟踪你回了家。你不让我碰，不让我亲，我气得昏了头了，才把你弄伤了。”

“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为什么龙霸天连这点都不让我如愿？”

最后一个字，龙潜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都是龙霸天的错，如果不是他，席程就不会离开他了。

龙潜渊说完后，席程良久地呆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探手摸了摸龙潜渊的脸，摸到一手的湿。

龙潜渊把脸扭到一边，“我才没有哭。”

这别扭又傲娇，带点孩子气的语气，让席程忍不住破涕为笑。似乎是因为脑袋的原因，龙潜渊的性格也一直停留在别扭又青涩的二十岁，席程当初最喜欢他这一点。

他抽了抽鼻子，摸到一张没用过的纸，继续写：“为什么你一定要觉得龙霸天想害你？”

“可他不就是想害我吗？不然他怎么会不让你跟我在一起？”

“其实，龙总他一直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席程写了一句就给龙潜渊，然后继续写，“甚至我跳槽到你公司，他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知道你就是当年差点害死我的人，是不会让我接触你的。但这个错不在他，而是在你。如果当年你不是想置我于死地，他也不会让我隐藏身份，又把我送出国，再以助理的身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