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2/2）
宋勤很听话地又把面连同筷子一块递给他，然后看他拿着筷子搅拌起已经坨了的面。/p
他把酱汁、辣椒丁和面搅拌均匀了，再还给她，服务得很彻底。/p
宋勤再尝一口，味道立刻变得不错了，鲜香浓郁，加上小辣椒，香喷喷的，引人食欲。/p
她就这样慢慢吃完了大半碗。/p
“味道很好。”她说，“不过太不好意思了，让你特地带回来，还一路保温。”/p
“不麻烦。”他说。/p
她本想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p
虽然他们是朋友了，但和他说话她还是很注意，对任何有暧昧意味的话她都保持谨慎，能避开就避开。/p
他在她吃面的时候已经转过头去，安静地等着，顺便休息。/p
她甚至可以嗅到车内有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p
“你累吗？”她问。/p
“有点想睡觉。”他说。/p
其实她就住在楼上，完全可以借她的沙发给他休息一下，但想到单独请他到家里不太合适，她作罢了。/p
她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样不太义气。明明他出差回来已经很累了，为了给她送面多跑了一趟，到这个份上她却还是不愿借一张沙发给他睡一睡。/p
越想越有些愧疚。/p
“你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看时间。”宋勤说。/p
“不了，车里休息不好，我回去再睡。”沈明晰说。/p
“疲劳驾驶不太好吧。”/p
“放心，我会打起精神的。”/p
“那我下车了。”她说，“没吃完的面我带上去了。”/p
“好。”/p
宋勤下了车，很慢很慢地走出几步路，最终在深呼吸后转过身走回来，对驾驶座上的人说：“我的沙发借你睡一会儿吧，别疲劳驾驶，万一有意外我有责任的。”/p
“你有什么责任？”他忽地笑了，看着她说，“又不是你让我来送吃的，我自愿的。”/p
“我自愿的”四个字让宋勤心里有很不一样的感觉。她觉得他的语气太柔软了，柔软到让她顷刻间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堆厚厚的羽毛里。/p
“我借你沙发休息，你跟我上楼。”宋勤又说了一遍。/p
十分钟后，沈明晰就躺在宋勤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睡着了。/p
宋勤待在厨房里，泡了一壶茶又切好了一个橙子，出来张望一眼，看他睡得很沉，放心了。片刻后，她又去卧室翻出衣柜底层的一张薄薄的法兰绒毯子，带出来给他盖上。/p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些时间，又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厨房，喝自己泡的花茶，平息忽如其来的小紧张。/p
她一边喝一边想：我究竟在紧张什么？不是完全放下了吗？现在也和他成为普通朋友了，他借沙发睡一下再自然不过。/p
她一连喝了三杯茶，喝到肚子都涨了。/p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了看时间，竟然有一个多小时了，沙发上的人还没有醒，她当然也不敢去催他。/p
也许是他太疲惫了，她想。/p
沈明晰确实很疲惫，睁开眼的一瞬甚至花了几秒钟适应这里是宋勤客厅的事实。/p
很快，他看见覆盖在自己腰上的淡紫色毛毯，然后嗅到两种不一样的味道，一种是类似芳香精油的味道，一种是家常饭菜的味道，味道混在一起，竟然不感觉很奇怪。/p
“醒了？快吃饭了。”宋勤说。/p
沈明晰坐直了身体，看见她正拉开饭桌的椅子，然后招呼他过去。/p
桌上摆好了三盘再简单不过的菜，番茄炒蛋、炒菜心和萝卜汤，外加一碗米饭和一盘切好的橙子。/p
谁知沈明晰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宋勤有些奇怪，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说还是有些累，暂时不太想动。/p
“我把饭菜拿到长几上好了。”宋勤说。/p
长几是宋勤累的时候吃饭的地方，有时候她甚至是躺在沙发上一边看手机的吃播，一边拿筷子挑搁在长几上的外卖吃。/p
“冰箱里就这些东西，勉强变出了这三道菜。”宋勤一边端盘子一边说，“你凑合吃点，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好的。”/p
总不能让他一醒来就饿着肚子离开吧，这不是她的待客之道。/p
“看着挺好的。”沈明晰就评价了这么一句。/p
宋勤原以为他说的是客气话，没想到他真的把菜和饭都吃光了，包括饭后水果。/p
“第一次看你吃得这么快。”宋勤有些没想到。/p
“因为饿了。”他放下筷子，“而且味道真的不错。”/p
“都是很简单的菜，没有技术含量。”宋勤笑了，又问他，“坐在沙发上吃饭舒服吧？”/p
“很舒服。”沈明晰往后看了看，后腰处有一只抱枕，腿边还有两只，不免问她，“你是在收集吗？”/p
“为了睡得舒服些，通常头后面枕一个，腰上枕一个，脚脖子下再一个。”宋勤说，“我常常一边躺着，一边看手机，再顺手捞一把长几上放着的零食，和一条懒虫没两样。”/p
沈明晰说：“但你的房间很干净。”/p
“对啊，因为我一有时间就会打扫。虽然说是租的，但是自己在过日子，还是喜欢一尘不染的感觉。”宋勤说，“缺点是我不能任性买东西，买之前都要再三考虑放在哪里，万一突然搬家要怎么办。”/p
“房东会突然赶你走吗？”/p
“不会，我的房东是一对和蔼的中年夫妻，他们很善良。”宋勤想起他曾经说他也是租房的，于是问，“你呢？会不会有突然被赶走的风险？”/p
“应该也不会，房东他在国外。”/p
就这样聊了好一会儿，宋勤又给沈明晰倒了一杯花茶。/p
“是这个香味吗？”沈明晰问，“总觉得你这里有一股香味。”/p
“香味？我没点蜡烛啊。哦，对了，可能是早上在加湿器里加了精油，味道还没退。”/p
“熟悉的味道，小时候闻过。”/p
“我用的是兰花味的精油，可能你小时候闻到过。”/p
他安静地看着她，片刻后说：“你这里挺舒服的，除了自己的床我很少在别的地方睡得这么熟过。”/p
她笑了笑，不予回应。/p
他总算站起来，慢慢在客厅和厨房走了一圈看看，顺手翻开方桌上的一本笔记本，看见里面密密麻麻摘抄了不少英文短句。/p
‘ourdestinyoffersnotthecupofdespair,butthechaliceofopportunity/p
宋勤听到他自言自语般读出来，赞叹道：“你英文说得真好听。”/p
“是吗？其实我口音挺浓的，算不上说得好听。”/p
宋勤觉得他在谦虚，即便是带着一点口音也是好听的，可能是他声音本身好听的缘故。她很自然地想起他小时候在电视机里大声朗读古诗的模样，当年他年纪小，说话字正腔圆，中气很足。/p
“你还记得《少年中国说》里很振奋人心的那段吗？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的那段。”/p
“怎么不记得？”他放下笔记本，“每期节目开始我都要朗读一遍，早就铭刻在心了，过多久都不会忘记。”/p
他见她盯着他看，反问：“你想我背一遍给你听？”/p
“你愿意的话。”/p
他真的背了出来，且一字不差，吐字非常标准。/p
等说到“前途似海，来日方长”时，宋勤感觉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了。/p
他背完后说：“这一段还是适合少年朗读。”/p
话里似乎有对时光飞逝的感叹。/p
宋勤依旧觉得他读得好听，无论是小时候台上的那个孩子，还是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读出这段时同样有感染力。真的要说差异，现在他的声音相较童年时醇厚多了，读来别有味道。/p
“都快八点了。”沈明晰无意间注意到时间，“该走了。”/p
“我送你下楼。”/p
“不急，还有一件事没做。”他径直走向沙发前的长几，收拾起盘子。/p
“你快放下，我会收拾的。”/p
“下厨不洗碗，洗碗不下厨，这点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他拿起盘子去厨房。/p
宋勤怎么也劝阻不了，最后只好看着他洗碗了，心里很不好意思。/p
等他洗完了，她塞了两个橙子和一罐可乐给他。/p
“一个橙子就够了，多了拿不了。”他拿了一个准备走，走出门时转过身，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做的菜比我好吃多了。”/p
她不免“呃”了一下。/p
“怎么？打疼了？”他问。/p
她想说不是疼，而是觉得他是不是拍她脑袋顺手了，时不时地来一下？/p
真以为她是被打疼了，他又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拍轻点。”/p
在她震惊的眼眸里，他收回手，转身带着一颗橙子轻快地下楼去了，她甚至忘记了要送他下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