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4)
时闻漫不经心在牙刷上挤着牙膏,用水杯接过温水,把两样东西同时递给她。
江唯一仰头尤为认真地说:“我昨晚好像听到,你做梦说梦话了。”
时闻:“什么梦话?”
江唯一逗他玩:“喊了我好多声的宝宝。”
“那就是了,”时闻毫无感情接,“我昨晚梦到你养了只小狗,小狗很乖,你摸着它的脑袋总爱温柔喊它宝宝。”
江唯一好奇:“然后呢?”
时闻:“然后我就喊你宝宝。”
江唯一:“?”
江唯一=狗?
后知后觉领悟过来被戏耍,她怔在原地思考了下,随后迟疑反击:“宝宝?”
时闻瞥了她眼。
江唯一再喊:“宝宝…”
时闻终于有反应,“你好像个傻子。”
他把牙刷和温水递给她:“刷牙。”
江唯一不服气,牙刷头把腮帮子戳起个不大不小弧度。
身旁人若无其事低晲着半身镜里的她,过了半会儿,江唯一的耳尖被极快一阵温热掠过。
她抬头,视线迟钝地和时闻对上。
他笑了下,好看自然的慵懒模样:“宝宝。”
……
今天的安排是去江唯一的家里拜访,她在昨晚就有事先和江览沟通过,得知她要带男朋友回家,他没表先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只让她自己看着决定。
是周末,江家的一群人难得齐聚,就连被从看守所里放出来的江致明,都老实本分呆在座位上没有四处挪动。
菜色上桌,江唯一和时闻坐在一边,江览在上位,对面穿花衬衫的男人和雪纺衫的女人面容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模样。
江唯一视线低垂,往时闻的碗里夹了一小筷子菜:“多吃点。”
蓝雪如瞥见他们举动,委婉笑着说:“是啊,多吃点,这是一一第一次带人上家门呢。”
时闻刚抬起的筷子一顿,天生带有良好的教养一般开口:“同学呢?”
“同学啊,”蓝雪如笑着解释,“这些哪有男朋友重要?”她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笑着揭过去了。
江唯一扯了扯唇笑,没有再出声。
时闻给她的碗里夹了筷子菜,低声道:“宝宝…”
江唯一微怔。
时闻旁若无人地给她继续夹菜:“多吃点。”
江唯一勾唇,嘴里没滋没味的饭菜,一瞬间变得色香味俱全起来。
她点点下颚:“好。”
用餐结束后,蓝雪如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谈,时闻在别墅外边的花坛等她,回到房,她的房间窗户正好对上时闻的身影。
他站在花坛前,斯文笔挺的模样有些拘谨,不是一贯在她面前玩世不恭还会偶尔调笑的他。
“一一,你爸最近…”耳边的话声传来,江唯一收回视线,正视上眼前的蓝雪如。
她保养得很好,皮肤到了奔四的年纪几乎还吹弹可破,五官明媚,眉眼绽开描上了精致的妆容。
是男人一向都会喜欢,并会为之深深迷恋的女人。
江唯一窝在懒人沙发,右手懒洋洋挦着身旁毛绒熊上的毛,熊是棕色,要不是她念旧,这只熊早就被冷落到仓库里去了。
蓝雪如还在继续:“能不能跟你那个小时说一下,让他小舅出出面,就一下就好,也不用什么特别麻烦的事,你知道,那块地对我们家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妈妈,”江唯一抬了眼,挦毛的动作停止,“你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了吗?”
蓝雪如稍显迟疑,江唯一勾勾嘴角,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掀了眼皮说,话里带几分冷淡。
“如果能帮的忙,我是一定会帮的,但我昨天,才见过他的小舅舅。”
“人家不喜欢我,”她松开她的手,哀愁地站起来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办法呢?”
“……”
“我呢,你知道的,”她笑了笑,“我是个很不讨喜的人,这和我的家庭教育,或许也有一定的关系。”
蓝雪如的表情有了变化,翕动嘴唇说:“唯一。”
“我走了。”江唯一挎起麻木挎包,朴素的绿色长裙搭在脚踝,两样都是很便宜的东西,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是便宜的淡水珍珠。
“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她又说完,回头朝蓝雪如看了下,“妈妈,生日快乐。”
“提前预祝,”她没什么感情地申明,“以后我可能会暂时和他同居,直到感情破裂以前,都不会回来了。”
“……”
心情莫名地放松了很多,江唯一走出别墅大门,阳光刺眼,时闻站在花坛前,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辉。
她朝他笑:“在看什么?”
时闻:“这里的花开得很好。”
都是玫瑰。
“是我浇的,”江唯一有些得意洋洋地说,“厉害吗?”
时闻松了唇角:“厉害。”
“不说别的了吗?”
“说什么?”
“我还以为,”江唯一笑,“你会试探着假装一句,我好羡慕你啊。”
“嗯,我好羡慕你,”时闻淡不可闻说,“你喜欢玫瑰吗?”
江唯一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平底帆布鞋上,听到这迅速转移的话题不由得一滞,随后,果断地回答说:“不喜欢。”
时闻:“为什么?”
江唯一:“我小时候,总是被刺扎到。”
时闻:“之后呢?”
“之后我妈,总会抱着我说我不小心,但她又没像其他大人那样打我,她给我送了只毛绒熊,说我可以去玩软乎乎的东西,不必去硬碰那些刺。”
“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知道了她不是我妈。”
时闻偏眼看过来,江唯一笑得轻松:“故事还行吗?”
他没说话。
“江唯一!”身后江致明的声音比时闻的回答要更及时,她回头,挽着时闻的手自然而然松开。
“怎么要走了都不说声?”江致明走过来,目光没像在餐桌上那么客气。
他不怀好意地在时闻身上上下巡视两眼,干笑着说:“怪不得你不肯和李家联姻,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刑警。”
“你还不是被刑警抓起来了?”淡若无声的反击令江致明一僵,他脸色突变,尴尬的神色一览无余。
他小声了些,提醒她说:“这是外面呢,说话注意点。”
江唯一被江致明逗得想笑,他脑子可能是天生就傻,有时候总会说出很多口不择言的话,不过脑,用来形容的可能就是他这种人。
时闻掀了眼皮:“你们聊完喊我。”
他走到他们视线能够见到的范围,端正笔挺地等着她,江唯一立刻不动声色小退半步,江致明看了着急道:“你怕什么呢?我是你哥。”
“我从烂尾楼里被救出来的时候,没见你这么亲热。”江唯一礼貌地提醒他这桩事实。
她从烂尾楼里被救出来后,江致明和江览对她的态度如出一辙,直到听到了时闻有个小舅舅,对她的态度才算是有所好转。
“江唯一!”江致明的声调刚提高,余光望见视线可及随时能赶到的时闻,压低了声音,“一一,你就帮咱爸这一回,事情的重要性,妈刚才在房里不是都跟你讲清楚了吗?”
“再说,”他说,“我也没惦记着你用高跟鞋砸我那事,我都这么大度了,你就不能宽容宽容吗?”
江唯一淡声地说出事实:“我又不继承家业。”
“江唯一,”江致明真咬紧了牙根,“你要是把这事办成了,到时候跟李家的联姻,不就好谈条件得多?”
“我是商品吗?”
江致明霎时无言以对。
江唯一的目光在江致明身上扫视了圈,好整以暇说:“还行,懂得软硬兼施,成长了。”
江致明憋红脸,连个屁都再放不出来。
江唯一懒洋洋说:“爸心里想什么,要做什么,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她转身,又侧头回看了眼:“别躲在幕后,还充当军师呢?”
时闻站的地方上方有株梧桐,阳光被枝叶割离出斑驳的形状,他脸净白,睫毛卷曲,很像一幅画。
江唯一伸出双手,拇指食指分别伸出合拢成相机的方框形状,把他收进景框中。
咔~
心里的声音没落。
“江唯一!”江致明狠狠一扯,她的右手手腕被他擒住,腕骨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勒起一圈红色。
江致明:“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家是这么教你的吗?”
“你们当初,也没一句好话。”
不管是从八岁得知蓝雪如只是江致明的母亲开始,还是从烂尾楼里出来后,回到家里的那些天。
她都没有,听他们好好和她说过话。
仿佛她只是一件商品,一件随时可以被送出去的不值钱的商品。
“放手。”在花坛那边的时闻见到场景,大步跨来。
他走到他们的眼前,同样握住江致明的手,冷眼盯着他,再斯文有礼地重复了遍:“放手。”
江致明被力道桎梏住,挣扎不得,憋红了脸说:“你先松!”
时闻没有和他客气,轻轻往后一推搡。
江致明立刻被推搡到了后方的地方,摔了个不小的跟头。
时闻看着他没什么情绪,淡不可闻道:“哥哥就是这么欺负妹妹的吗?”
“她不是我妹!”江致明大吼,捂住臀部道,“哪有砸人脸的妹,还有奚落哥哥的妹妹?”
江唯一觉得丢丑过了头,她实在不想让时闻看到她们家里人丢丑的模样,她拉上他的手:“我们走,别说了。”
江致明的声音拔高八个度,从身后传来:“江唯一,你以为我爸今天这么好说话,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
江唯一没搭理他,江致明再不客气地吼道:“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这个家!”
“行,”江唯一头也不回道,“一言为定。”
江致明被气得不轻,想要再吼,身前的男人转过身来,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你好烦。”
江致明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下。
时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这句话不合适,又轻描淡写地改口:“不对,是乌鸦好烦。”
江唯一:“……”
回车里后,时闻从应急药箱里拿出软膏,往江唯一的手腕上抹了圈,头也不抬地轻说:“我们去江宁吧。”
“嗯?”
时闻没说话。
江唯一自顾自琢磨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时闻笑了下,抬起眸和她对视:“嗯。”
“不对,”江唯一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你今天,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我不是个善解风情的人,”时闻淡声说道,“但我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尽量不那么直男。”
车窗外的阳光恰到好处地透进来,时闻揉着她手腕的手微顿,放缓了语气,不是那么熟练地强调道:“因为你的开心,就是我的开心。”
江唯一的耳朵逐渐烧红,连脖子也被这份烫意波及到,无孔不入,像要烙到她的心里去。
把她的心脏烫穿,烙下一枚时闻的名字,深刻到没办法消除。
时闻忽然松开她的手,脱下了西装外套后毫无预兆搭在她的头上,他用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说:“想哭就哭,我在。”
江唯一吸了下鼻子,反驳道:“我不想哭。”
时闻:“我在。”
“你这人怎么回事?”她笑着说,“我都明明说过我不想哭了。”
时闻看着她,眼尾渐渐垂下来,手揽住她的肩膀。
江唯一的肩头耸动了下,西装外套里传来了她细微呜咽的声音:“我知道,有油水的地,谁都想要嘛…”
“但你说,像我们家这样,在女儿第一次领着男朋友上门的时候,争前恐后挤破脑袋的场景,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到?”
时闻没说话。
江唯一说:“你小舅舅,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我。”
“有我。”时闻安慰她。
江唯一的鼻子,突然间狠狠吸了一下,于是时闻看到他新买来不久的西装外套上,狠狠地被擤上了把鼻涕。
有人哭着鼻子说:“你说,他们到底是没把你当我男朋友。”
“还是没把我,当他们的女儿啊?”
“……”
顾不上去计较西装的干洗费到底有多贵,再加上车子的贷款,他到时又要在哪里节省开支。
时闻抱住江唯一,用了今生最耐心的语气,低不可闻地安慰道:“我在呢。”
……
江北市到江宁的路程不远,总体算上去其实只有半天路程。
他们的车从高速下了国道,夜空亮起盏盏星光,远处背景高楼伫立,四周氛围安静而无声。
江唯一趴住窗户,目光越过道路一颗颗梧桐,不停感叹说:“江宁好安静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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