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纪念你第一次为我哭（2/3）

拍完“记忆复苏”这场戏后，简奈的关注力又回到余斯淮身上，整天跟在余斯淮旁边。虽然两人之间的谈话多是放在讨论表演，但简奈随时随地都会跟随这余斯淮，这叫余斯淮莫名觉得安心。

简奈是依靠进入角色来完成表演，因而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性格，也随之剧情推进而变化起伏。故事开端，e只是一堆代码编写出来的机器人，对余斯淮的态度自然冷冰冰，到了中期，记忆复苏，他被抹杀掉的情感一点点被找回，便开始对余斯淮粘着不放。

两个星期连轴拍摄，简奈的戏份基本快要杀青，最后只剩下重要的两幕，对演技的要求同样比较高。

导演霍尔顿叫简奈到跟前，仔细讲解，“亲爱的简，一会儿你的重点还是放在眼神变化上。当余斯淮虚弱到闭起眼睛的时候，你再有所行动，弯腰把他抱起来，带回家。其他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你都明白的吧。”

简奈点点头，“嗯，知道。情感战神理智，e在没有接收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擅自采取行动，违反了机器人准则第一条，‘绝对服从主人’，从此，e不再是完完全全的机器人。”

“是这样没错，”霍尔顿一转头，又对余斯淮嘱咐道：“这一幕，由简奈来主导，你负责躺着等死就行。”

余斯淮对这个说法，有点难于接受，却也无法反驳。

剧本中都写着，在这场戏中，科研队遭到星际海盗的围追堵截，飞船被迫停靠在一颗无名星球上。

数月之后，其他队员无法承受孤独，最终都选择了自行了结生命来告别。

余斯淮因为一直挂念着e，坚持一个人在无名星球上生活，他把飞船里带的小麦种子都种在湿润的地里，晚上就望着无边星空，自己和自己说话，以免出现孤独感。

这样持续了几个月，余斯淮对于自己获救的机会，渐渐没了希望。

飞床上的电子设备全部失效了，他连纸笔都用完了，最后精神没有支撑住。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e忽然连接上了他的终端设备，喊了一声：“主人。”

正如他先前无法割舍掉e，e同样也对他无法割舍。

这也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此后，他们就从互不信任，再一次变成生死不离的朋友，就像千年前一样。

正式开拍。

余斯淮衣衫褴褛，情绪低迷，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和往日一样，枕着手臂望着星空，自言自语，回忆着他这一整天都看过、听过什么。

忽然天下起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脸上，余斯淮没有起身去躲雨，只是认命一般，无奈地闭起眼眸，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

来到无名星球数个月，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念e，却又不能让自己陷得太深，怕自己会早早地精神崩溃。

直到这一天，他终于放任自己仔细回忆了一遍e的容貌，和e相处的点滴，还有千年前，他因为父母的生命被威胁，不得不出卖了e，将e的藏身之处胡告发出去。

就像他告诉给e的，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雨声，还有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密集的雨点，让他的视线模糊，他只能隐约辨识出对方也有人类的身形轮廓，便放下了戒备。事实上，他现在也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若是有海盗寻到这里来，追杀他，他肯定不会反抗。

那道模糊的身影停在他身边，还弯下腰来看着余斯淮。

余斯淮认出了对方那双冷漠至极的眼眸，虽是漂亮到几乎完美，但它毫无温度。

e就这么静静望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余斯淮，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语。

余斯淮抬起眼眸，吃力地回望着e，轻声地笑，“你来了。”

两个人凝视着彼此，就像那一次简奈在余斯淮办公室，为了争取电影角色，估计凑近余斯淮。

谁都没有开口，仿佛都在对方先说。一号摄影机捕捉到他俩的眼神，分别拍摄了特写片段，投放到导演面前的监视器屏幕上。

只见余斯淮在看到e的瞬间，眼中的悲痛忽然消失，转而染上了平静赴死的超脱。

简奈的眼中却只有空洞苍凉。

余斯淮最后的心愿便是，再见一见e，如今心愿得偿，他也不指望再活下去，而简奈原本就是专程来救人，却不愿暴露自己，继续掩饰着秘密，假装自己并没认出余斯淮。

只要等余斯淮死去，e就能获得自由，他面对机会，哪怕他的心已经有所动摇，依然冷漠地等待着余斯淮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甚至在余斯淮身边坐下，提醒道：“你现在可以下指令，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安全地区。”

余斯淮微微睁开一点眼眸，“不用，我有点累了。你快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别再留在地球，这里很危险。”

简奈眼中混进了雨水，按理说，雨水这种东西并不会影响到一个虚拟机器人，可他的眼中此时确实落入了一颗雨滴，令他看上去多了些人间烟火气，然而余斯淮并不清楚，简奈正在经历剧烈的挣扎。

简奈的脸始终像模型一样，毫无动容。

他盯着余斯淮看了许久，久到眼里那一星半点烟火气要飘散了。

最终他站起了身，理智胜过情感。

但仅仅几秒之后，余斯淮便感觉到身体一轻，有谁将他托了起来，飘在了半空中。

余斯淮不敢置信，直到听见简奈冰冷的嗓音，“守护主人的安危，是我要遵守的第一要则，对不起，我不会违背。”

简奈的嗓音和表情都很冷，但余斯淮都明白，要让一个机器人做出自主的选择，是一件多不可思议的奇事。余斯淮觉得很温暖，纵使他此时还在淋大雨，却仿佛看见漫山遍野的春花，美得叫人神迷。

余斯淮虚弱地笑了，e的情感进化终于跨出了一大步。

“停！”霍尔顿看得如痴如醉，到了这时候才喊了停，“过了，下一场。”

等余斯淮和简奈互相扶着走回他身边，霍尔顿立刻表示：“你俩挺有默契的！到底有什么秘诀，凡是对手戏，居然从来不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