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2)
祁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宋一满就跑出去了。
她站在罗知棋的房门口,踮着脚从玻璃那看。她没把遮挡的帘子拉上,稍微用点心,就能把里面的情况看清。
罗知棋站在窗边抽烟。她身材很丰腴,立在窗边,月光勾勒出的剪影映在了宋一满的眼底。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罗知棋,这个名义上是她妈妈的女人。她身上藏了太多过去和故事。又或者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彼此了解。
她在想什么呢?
宋一满不知道答案。
她偷窥着那支烟一点点燃烧,猩红色的火星变成了白色的灰。罗知棋手腕抖动了下,灰散在窗外的黄昏里。漫天的橘吞噬过来,烈焰一般席卷,云层被风吹得快速波动,雨又再次下了起来。
罗知棋立在那,也不关窗,任有风雨往里打。她像座雕塑,从不惧惊扰。宋一满转身背靠着门,不想再看下去。
哪知道一转身,碰见的是祁游。
“你怎么在这?”她压低声音,往周遭看了看。
祁游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声音也很低,配合她。
他往里看了一眼,对宋一满说,“你要在这守一晚上?”
“不知道。”宋一满挺泄气的,“感觉帮不上忙。”
或许在罗知棋眼底,这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祁游正要说什么,两个人身边的门把手转动起来。不好!祁游立刻把宋一满摁在墙边,然后用自己的病号服环抱着她作为遮挡,头一埋,又是亲的姿势。门开了,有人从旁边走过。两个人都屏息等待着声音的离开。祁游悄悄回头瞥了一眼,走了。他拉开隔壁的门,把宋一满带进去。
“她发现了吗?”宋一满很紧张。
祁游也不知道。他放开怀里的女人,摇了摇头。
这一放开,又方觉不好。
宋一满穿得吊带,挺法式的那种。她瘦高瘦高的,这种搭配挺适合她。可是刚刚那么一折腾,吊带的衣带直下垮,好看的锁骨和流畅的肩颈线全部都暴露。最重要的是,那裙子又往上卷了卷,小腿匀称又细,戳中了祁游的不受控脆弱的点。
要命。
真的要命。
明明这种时候不该起心思的,明明应该当个和尚安然度过这个夜晚。祁游觉得自己这样真有点不行,太禽兽。他受不了了,转头进了卫生间。宋一满还挺奇怪,他一进去,那水声就哗啦啦,可热水器也没听见被打燃。
“水是凉的。”她提醒他。
祁游心想,老子要的就是冷水。
“凉的好。”他说,“凉的清醒。”
-此为手动分章-
祁游出来的时候,宋一满就趴在床板睡着了。他轻叹口气,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要抽手的时候还被她拽着,似是在说不要离开。睡着的她眉眼之间都藏着郁结,祁游心疼,拇指指腹抚上去揉了揉,总归是散开了些。外面的雨还在下,比早时要烈要迅猛,跟砸人没什么两样。这么闹腾,宋一满睡得却安详。
他守在她的身边。
直到门被轻轻敲响,他去开门,罗知棋就站在门口。她往屋内看了一眼,宋一满正睡着呢,于是她把祁游拉了出去。有什么事外面说,别把她宝贝女儿吵醒。
祁游有点小尴尬,毕竟这事是他提议的。
罗知棋这句话憋了好一会了。
“怎么着?把我女儿捂起来就以为我不认识了?我瞎吗?”就算生了病,她都还是那么气势十足。
“阿姨,我——”祁游手足无措。
罗知棋又上火了,凶他,“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叫阿姨!”
真,真叫妈啊?
祁游怎么感觉,这一声叫出去,挨打的是他。不叫呢,挨打的也是他。
“睡着了?”罗知棋问。
祁游明白她是在问宋一满,点头。“好像挺累的。”
“刚回国就来跟我折腾这一遭,不累才怪。”罗知棋嘴上嫌弃,但祁游怎么听怎么觉得听出了丝丝炫耀。于是他也没说话,静候太后的下一道命令。
“抽烟吗?”罗知棋从病号服里掏出一盒烟,晃了晃,又说,“你别跟阿满说。她不知道我抽烟这事。”
“我不爱抽。”祁游如实回答,但他见罗知棋脸色一变,又随机调整答案,“但我能抽。”
罗知棋抖出一根烟,那是酸奶爆珠。俩个人往吸烟区,此刻,无人,除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都投在墙上,随着被风吹动的灯在晃。
“我本来没想治的。”她开始吐露心声,“觉得没意思。”
她掏出火机,点燃烟,又把工具丢给祁游,祁游接住。
“阿满也都二十七了。我也老了。”罗知棋眼神有些寂寥,她用指尖掐开了爆珠,“我大半辈子,也没什么朋友,就光扑在公司上了。这赚的钱越多,越不知道怎么花。唯一欣慰的是,让她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好好活。”
“我跟那些老头不一样,对这玩意儿没有执念。”罗知棋吸了一口气,吐出烟雾,“阿满也不想继承我的公司。挺好。”
“我本来都觉得我这样走了也差不多了。”她笑,“感觉活够了。再活下去,公司得有人叫我老不死的。”
“但那天你发微博之后,我就想了很久。我觉得吧,还有点盼头。想看阿满接下来的人生会发生什么,还老想着,要是我的宝贝闺女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跟夫家闹不愉快,婆婆不好相处,老公不是个东西。那不行啊。我得活着。她那么小小一个就来到我怀里了,这么大了都,我还不能放手。我就在想啊,是不是我这个当妈的,控制欲太强了。太依赖女儿了。”罗知棋苦笑了下,“今天她说想陪我,我想也没想拒绝了。我挺开心的,可是也挺害怕的。害怕今天再跟她待一晚上,明天死神来带我走,我也不愿意走了。我活了一世,终于还是有点什么留恋的了。”罗知棋眼中的泪光闪烁,“我挺开心的。”
祁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姨。我基本没爸没妈,家里只有个弟弟。所以阿满不会在夫家闹不愉快,她婆婆不会欺负她,他老公也会爱她,很爱她。”祁游把烟灭了,认真地说,“在你眼中,我现在可能还配不上阿满,或者不能给她幸福。但是阿姨,我可以的。我还年轻,我还能再闯。我马上要拍大导演的戏,我会抓住这个机会。我会成为很厉害的演员,我会给她……”
“她不缺钱。”罗知棋轻飘飘地说。
祁游苦笑,“我知道。”
但他就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你才二十三,你现在就定下一个女孩,你不后悔?”
祁游摇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多少人一辈子还不遇不到一个对的人呢。他二十三就遇到了,这件事是人间大幸。
“以后的世界,还有很多诱惑。”
“她就是我拒绝诱惑的理由。”祁游说,“是爱给了我确定的勇气。”
罗知棋见她都说了这份上了,他都不动摇,心下又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多了几分认可。她看手上的烟快抽完了,忽然又很严肃地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这么认真,搞得祁游跟如临大敌似的。
“您,您说——”
跟丈母娘狭路相逢,这感觉,谁试谁知道。
罗知棋特好奇,“你有没有认识比你还帅的男明星?女儿找个这么帅的,我这个当妈的,不能输啊。”
我,我信了你的邪。
祁游微微一笑,“阿姨,做人做事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太难的事,不要挑战。”
罗知棋心想,这厚脸皮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她的亲传。
-此为手动分章-
第二天早上,宋一满很早醒来,还得装作根本没有在这睡一晚上,特意从行李里找了衣服换上。祁游配合着她演出,只字不提昨晚跟罗知棋的长谈。
一大早,先是má • zuì师找罗知棋签字,又是手术主刀医生过来在罗知棋胸前的手术区域划线。冰凉的笔在肌肤上勾勒出印记的时候,罗知棋和宋一满才真的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侧的ru/房即将消失。
罗知棋忽然说,“医生,两边能一起切吗?”她爽朗地笑了下,“这光切一边,不匀称啊。”
医生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也跟她乐起来。又问她,“昨晚是八点之后没有再进食了吧?”
“嗯。”
“晚上十点之后没有喝水?”
罗知棋又点头,她又问,“真不能两边一起切?”
医生这才意识到,她没开玩笑。
她是真想一刀切平。
宋一满没辙,哄她,“妈,咱先就切一个。”
病变的只有一个。
罗知棋也不说什么了。她开始了长达几个小时的空腹等待。宋一满害怕自己的焦虑传染给她,什么也不说,拿了本书坐在一边看。祁游陪在她的身边。
其实切除手术不是什么高风险手术,医生已经无数次强调了,这是个简单的外科小手术,属于常规操作,风险不大,并不威胁到主要的脏器。可是宋一满就是担心,她怕罗知棋喊疼。
快到中午,手术终于开始。má • zuì师领着罗知棋走了,祁游和宋一满被拦在手术室外。那有一排小椅子,还有个大屏幕,用以提供患者手术在进行中/或者完成手术的信息。
整整三小时,手术全程祈游都把宋一满的手握着。
罗知棋被推出来的时候,穿着电视里那种绿色的衣服。宋一满看了一眼她的胸前,那不平整,忽然空荡荡的一片,让她有点想哭。她不敢上前,怕惊扰罗知棋,偏偏罗知棋清醒得很。她憔悴地笑着,跟宋一满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
明明才三小时,就跟过了三辈子。
罗知棋被带到休息室,专门负责她的护工在交代注意事项,祈游听着。宋一满被医生拉出去谈话,她很紧张。
“手术很成功。”医生宽慰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坚强的病人。”
“我妈她,还需要接受化疗吗?”宋一满最关心的是罗知棋的病情。
癌症比较麻烦,ru腺癌又比较妖,容易反复出现。扩散是最难搞的,早期只要切除病灶原点,基本都能痊愈。罗知棋属于早中期,要不要接受后续治疗,比如化疗放疗,都要看情况,听天由命。
“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我刚刚手术的时候给你妈做了前哨淋巴活检查,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病变。当然,具体情况还要看术后三到五天的情况。”
“您是说……”
“恭喜你,宋女士。你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此痊愈。”医生怕宋一满太高兴,又补充,“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按时体检,按时吃药,健□□活……”
话还没说完,那医生老头就被宋一满抱住。
“谢谢你!医生!”
她雀跃地说,又原路返回。医生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
宋一满见着祈游,真的是直接跳进了他的怀里。祈游接住她,两个人因为惯性还原地转了圈,特像偶像剧。
“这么开心?”祈游看着她的笑脸,问。
宋一满没有迟疑,点头欢快地嗯了一声。
“医生说我妈可能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宋一满搂着他不撒手,和他分享今天最大的喜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傻瓜。
祈游看着她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他也装傻,问,“多开心?”
“就超级无敌的那种开心,最最最开心!”
她又往他怀里蹭,脑袋拱了拱他。“你开心不开心?”
祈游还特认真的想了想,“有件事,是有多不开心。”
“什么事?”
“怎么不叫我来接你?”祈游认真地说,“你打个电话,我就会过来。签合同有葛老师就行。”
看他那样,宋一满懂了。
“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她以为男人会推却一番,哪知道他却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吃醋。”
他又凑近她,问,“这么酸,你没闻见?”
宋一满笑嘻嘻地说,“我跟段宏没什么。”
“跟他没关系。”祈游认真起来,“我是希望你可以打扰我。”
不要顾忌是不是时间不对。
不要担心会不会惹他厌烦。
祈游叹了口气,“是不是我不够爱你,所以才让你没什么底气和安全感?”祈游真的在反省这个事,因为他一直觉得,如果自己的女人太懂事,不麻烦自己,反而是自己的爱没表达到位。
他没给她就算你折腾全世界老子也能给你撑住的底气。
“看来以后我要每天说一遍很爱你。”祈游看着宋一满的眼睛,“你说好不好?”
宋一满不乐意了。
“不好。”她说,“万一你让我养成习惯,又哪天不说,我找谁评理去?”
“那要不这样好了。”祈游不知道发什么疯,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北冰洋,起开后把易拉罐的环留下了。他不由分说地把环套在宋一满的手上,“你嫁给我吧。”
“我要哪天不爱你了,你就把我往死里吿。咱俩结婚前就把财产证明写清楚了,哪天我不爱你了,你就让我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宋一满一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她把玩着那个拉环,笑着说,“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祈游亲了亲她的指尖,“当最爱的人。”
“阿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谁。罗知棋很爱你,你的朋友很爱你,我也很爱你。但我知道我们的爱是不一样的。而在这份爱的领悟里,我会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他动情地说,“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你在心里给我留个位置。”
“你说什么呢!”她怎么会不爱他呀。
“既然戒指你都带了,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呢?”
想每天醒来都有她在身边。
宋一满这才发现,他认真的啊!
他拿个易拉罐的环在求婚!
“谁要嫁啊!”
她才不呢!
〔为了发出补充一排字〕
作者有话要说:锁nm你以为自己在跳lacking吗?
出现口勿必锁。呵呵。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