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进关（1/2）

皇三子一疯,皇上前四个孩子基本就算是全废了，历数下来,有病死,有疯,有中毒死，还有因隐疾而基本等于残废。死因都可谓是五花八门了,朝野中也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这就是天人感应了，皇帝登基以来，又是开海,又是地丁合一,尚且还爱好南风，种种行为，均视祖宗成法如同无物,而他坎坷子女运，便是这般糟蹋先人遗泽天罚了。

拿孩子说事，真正是冒犯到了皇帝逆鳞，连日来燕云卫频频出动拿人，以诽谤君父名义将好些御史、员外郎下了诏狱，这才算是将这股谣言平息了下去。但能体现皇帝内心深处真正想法，还是他之后举动——

自从太后去世以后，天家就很久都没有做过大规模法事了。可今年冬天，皇帝对佛事是异乎寻常地热衷，香山各大寺庙都因此忙碌了起来，有是做法事，有是发宏愿翻修金身。皇帝甚至还主持监督了对皇陵修葺工作，这一切种种，似乎都暗示了这么一点：历来不信邪皇帝，接二连三厄运跟前，毕竟也有点服软意思了。

鸾台会这一次事情做得极为隐秘，如非知内情之辈，恐怕就是把真相公诸于众，都很难取信于人。因此蕙娘等人并不担心燕云卫明察暗访——从后续反应来看，皇帝似乎也并未起什么疑心，燕云卫现倒还是广州查访毒菇下落：依然纠结于二皇子事呢。

至于内宫之中，五皇子地位陡然直升，杨宁妃也就此时撂挑子了：三皇子都疯了，现只能退回内宫居住，还有谁比亲娘能好好照看他？杨宁妃显然已无多余精力和心情照看五皇子，她直接向皇上提议——也到了把牛贤妃接回宫中时候了。

宫中这接二连三噩耗，确也使得皇上有点吃不消了，现存活五皇子、六皇子等人，身边都跟了有重重护卫，保护工作不知比从前严密了多少。当然，再严密护卫，也比不上母亲用心，牛贤妃势必已不能大报国寺中躲清闲，她便顺理成章地重回到内宫照看五皇子，只是借口身子不好，躲着并不愿出面执掌六宫宫务。

既然如此，权德妃似乎便是理想人选了，但德妃也以专心照料六皇子为名，再三逊谢了这一任命。皇上一恼火，索性将连太监正式任命为六宫大总管，着令其整顿宫务，安排侍卫整顿防守，隔绝外界对于皇子居所不良影响。

也因为这一离奇发疯事件，整个年朝堂上都过得不大太平，杨阁老少了三皇子掣肘，倒是比以往为活跃，只是现党、旧党都失去了依附目标，行事底气也不免弱了三分，不少人把眼睛盯到了权家。闹得权家只好闭门谢客，全躲到冲粹园内过年，才算是保持了中立而低调态度。

其实，从朝野间流言，也能觑出关于开海一事，纷争强烈程度。现杨首辅是力主继续禁海，而王阁老意愿一样坚定，摆事实讲道理，和杨首辅算经济账：这个海不开，财政收入顿时锐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十年以后，皇帝拿什么当家？

再加上西北地区，果然被福寿言中，北戎虽然组织不了大规模对战，但小规模骚扰依然无日无之，战事一直不能算是完全稳定下来。桂家边军也一直都处于战争状态，以及南海和英国人谈判曲折进展等等，皇帝整个冬天都没能好生休养生息，等到承平十七年春天，他健康情况确是有点不容乐观了。只好称病罢朝，缩回静宜园休息，将一切争议封存搁置，等到皇帝病好时候再说了。

蕙娘整个冬天，有闲暇都部署蒸汽船研究工作，她以宜春票号名义对外招揽人才，高薪厚禄，自然也是吸引了一批能人巧匠来投。至于之后事，便交给杨七娘去做了。当然还有宜春票号一些例行公事，以及海外战略调整等等。因大秦禁海关系，如今几处宜春海外据点都只能勉强维持经营，虽说票号不必做赔钱生意，但运输银两也是有成本，乔家人还想裁撤几处据点，以适应随着禁海政策而来海商衰退，为蕙娘一言否决。如今她宜春票号威权日重，又有桂家鼎力支持，乔家人亦不好多说什么。横竖吕宋一带特许公司，已使宜春号赚得盘满钵满了。

待到开春以后，权世赟捎信过来哭穷，和蕙娘算了一笔鸾台会开支账：虽说各地产业都有出息，但少了暴利火器线，香雾部、清辉部等地开支，哪里是同和堂等产业能够支持得住？他甚至都说到裁撤广州分部份上了。

蕙娘看了，不过付诸一笑，转头从自己私房里就支出了二十多万两，权世赟对她态度深感满意，也就安稳了下去。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夏天，此时歪哥已经十岁，朝中已有各色人等为女儿提亲，均是gāo • guān大族女儿，蕙娘亦大有岁月之叹。和权仲白商量过了，便去问歪哥意思，歪哥还是老话，反正一切听父母指挥。

如此看来，不到计划成功，权家再无痛脚那天，歪哥对自己婚事估计都是这句话了。蕙娘无法可想，只能以孩子年纪尚小为理由，一一地回绝了。

连歪哥都有人来说亲了，乔哥那边，媒婆自然是无日无之。蕙娘度乔哥意思，多半是属意于桂大妞，问他意思时，乔哥却又和歪哥一样，一律也是长辈做主，逼得狠了，方低声道，“我又没功名，家里人口又少，无权无势，只靠着祖父余荫同姐姐照拂度日。同许家四郎比，一个天上一个低下，桂姐姐又怎会选我？”

乔哥这孩子，虽然这不好那不好，但大好处，就是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蕙娘勉励他道，“虽说你天资不算多么过人，但咱们家家财万贯，家教也还算良好，重要人口简单，你人品也敦实。天下间不知有多少女儿想要求你这样良婿都不可得，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也知道，大妞对自己婚事是很有说话余地，行不行，先问过再说吧。”

乔哥唯唯而已，也不知究竟听进去了没有，沉默了一会，又说，“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