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事（2/2）

“奴才会的，谢谢夫人。”说着又要给英公公磕头。

“哎呦，可别介。”谢夫人都不要他磕头他哪里敢。

回府午膳后，谢六归习惯午睡一会儿，往日闷头在书房的罗承嵇跟着前后脚进了寝居。

“王爷？”

“本王今日有些困乏，一起午睡罢。”

谢六归回想起一些事，肉眼可见的沉闷下来，情绪不高的点点头，同床共枕多日，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同睡和同吃一般平常无波澜。

他躺下不多大会儿就睡沉，隐隐有磨牙的趋势。罗承嵇浅眠，午睡本就是不放心谢六归而诓他的，发觉他的异常立马侧过身查看。

“到底何事让你挂念多年。”罗承嵇不会哄人，看着他拧紧的眉头干着急。

谢六归突然伸出手在虚空里胡乱抓着，然而什么也抓不住，眼角竟浸出一滴泪，罗承嵇慌忙之中伸出自己的手，被谢六归紧紧抱住摁在心口。

以为他就此安睡，他却像是被魇住不安的扭动，额头的汗仿佛被人泼了一盆水。

“谢六归，醒醒，快醒醒谢六归。”

罗承嵇推他的肩膀其他让他从痛苦中抽离出来。

“王爷？”谢六归深深吸气，虚弱的陷在被子里，原本红润的嘴唇毫无血色，眼眶湿润却异常明亮，罗承嵇比在御街时更心疼他。

拿过放在外边的锦帕擦拭他额头的汗。

他知道谢六归心里难受，又担心自己问了谢六归重新回忆怕是更痛苦，便只握着他一只手不说话。

“王爷不问吗？我想说，说出来或许好受些，王爷多担待一下我吧，不是个好故事。”

“你说，本王听着。”

“被师傅收养前我跟着流民逃亡过几个月。”他往罗承嵇身边挤了挤，求保护的姿态明显。

“别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我呢就一个，那时候才九岁，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可是我没家了，只能跟着漫无目的的走，别看我小，抢东西吃的时候可灵活了。也挨了不少打，我那时比小团子还瘦。一起逃亡的人中有一个年长我两岁的哥哥却比我还瘦还矮，挨得打也比小团子多。他身上的青紫我到现在还记得，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像今天的小团子被管事打一样，在地上缩成一团，一边哭还要一边抱着自己以防更多的地方被伤到。流民都自顾不暇谁会管他死活呢，更何况打他的是他亲爹。那天，叛军追过来见人就杀，他爹看他要死不活丢下他走了，我拖着他躲到草丛里，幸亏我们都瘦小得很，轻松躲过叛军的残害，他却没能忍过毒打，”

谢六归含了满眼眶的泪水决堤，几乎哽咽的喘不上气儿，“你都想象不到，他那样瘦弱，竟颤颤巍巍的从衣服里掏出半块饼子，他说他活不了，他说我是好人，他说不想看我孤苦无依被饿死。我算什么好人！不过是第一次见他被他爹打的时候替他挡过罢了，他爹下手极重几乎是往死里打，我害怕，我不想被打死，以至于那之后我对他们父子视而不见，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被打个半死都不愿交出的口粮全部给我，我靠着那半块饼撑到恩人救我，才有机会被送到师傅家。我当初要是没有漠视，或许他就不会被活活打死了。”

“没有，不关你的事，”罗承嵇抱紧他在他背上大力搓揉安慰，“你没有能力帮他，你孤身一人又那么小，即便是挡在他身前依旧改变不了结局，或许会更糟，你们两个都会死在他爹手下。”

罗承嵇心下不忍，平时声音稍大些都能吓得他一机灵，胆小到骨子里的人生出多大的勇气才能展开小身板挡在拳脚之前。

“他不怪你，你给过他阳光，他明白这一缕阳光改变不了现状可他从没有怪过你，身处那个环境，你们都是可怜人罢了。他想要的是你活下去，和他全然不同的活法。”

“我都明白，我只是很无力，我总想当场我再勇敢点会不会就不一样。”

“我的话或许残忍，可却是事实。他摆脱不了他父亲的，如果可以，逃难的混乱他完全可以独自走，可一路上都没能逃过，他的结局一早注定的。当年你没有能力，如今不同了，你不是救了小团子么，”

谢六归沉默半晌，苦笑说：“我是借着王爷的势，”

“不论这些，你的初心还在，你不忍小团子无端受难，你看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总有个比管事的厉害的，有人替小团子说话吗？”

谢六归把头靠在他肩窝里，“他希望我活下来，也是想我替他好好活一次吧。”

“是，你活得很好，没有荒废自己的人生，你有追求的东西，谢六归，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