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从现在开始(1/2)
医院的走廊很静,傅辞洲走在祝余身侧,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低着头看路,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他的眼睛还带着刚才的酸涩,一说话鼻腔都跟着发痒。
其实祝余不太想和傅辞洲独处,但是对方既然开口了,他就没好意思拒绝。
反正总有这么一天。
先回了趟办公室,原本打算和同事说一声。
结果一开门同事没见着一个,林巍倒是人模狗样地坐在祝余的位置上。
“哟,”他把手上的圆珠笔投进笔筒中,目光扫过祝余,定格在傅辞洲的脸上,“什么情况啊?”
这场面有点尴尬,祝余夹在中间,有点担心这两人会不会在医院大打出手。
“有事?”他走进办公室,问林巍。
“有啊,”林巍一推桌边,站起身来,“可急了,你得跟我走一趟。”
“我在上班。”祝余皱眉道。
“和你们主任请过假了,”林巍搭上祝余的肩膀,“怎么?能跟他走,不能跟我走?”
傅辞洲阴沉着脸,似乎对林巍的这个动作颇为不满。
祝余脱下白大褂,拂开林巍的手:“什么事?”
“都说了急事,”林巍站直身子,板起了脸,“特地来找你的,走不走?”
祝余有些为难,往门口扫了好几眼傅辞洲。
“你俩的破事以后再说,”林巍结过祝余手里的衣服往衣架上那么一挂,揽着人就往外走。
走就算了,路过傅辞洲的时候还非要说上一句:“行吧兄弟?”
“把手拿开。”傅辞洲面露不悦。
林巍五指一展,手掌根部还贴在祝余的肩上。
他像是挑衅一般,在傅辞洲面前开开合合了好几次。
“朋友,你不会想在这里动手吧?”他声音压得低,带了些玩味。
祝余皱眉把林巍的手拂下去,抬眸对傅辞洲道:“我能晚点跟你说吗?”
虽然他不知道林巍找自己什么事,但是看对方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有急事。
“嗯,你回来可以联系我,”傅辞洲走出办公室,又回头补充道,“我号码还是原来那个。”
祝余微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医院的走廊很长,傅辞洲站在原地看着祝余和林巍并肩离开。
林巍的手掌扣搭上了祝余的肩膀,就像当年下课铃响后的傍晚,傅辞洲也是这样,笑着把祝余搂进怀里。
或许那时他们要更亲密一些。
那时候的祝余,最起码还是笑着的。
-
“叮——”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
祝余第三次推开林巍,皱眉道:“什么事?”
“没事,”林巍话里带着笑,“找你吃夜宵。”
祝余停住脚步,转身就要去按电梯键。
“你要回去?”林巍掏出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转,“和你前男友谈心坦白?”
祝余的手在空中顿住了。
林巍走到他的身边,握住祝余的手指:“你真有意思,嘴上说要重新开始,把过去的都扔掉,可是却早就计划好了来元洲,和对方重新相遇。”
祝余站在电梯前,抿唇不语。
“我早就觉得你嘴里没句实话,真要算起来,应该是连自己都骗。演得太入戏,真把自己当别人,你以为他喜欢的是你?下一步和他重修旧好,然后继续演?”
林巍的笑容逐渐收敛,他松开祝余的手,认真道:“祝余,你别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你说要做自己,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吗?”
祝余死盯着电梯上的红色数字,手指蜷缩握拳,有些发颤:“我没有…”
“你有,”林巍打断他的话,“你一看到他连路都走不好,只要他说几句你就能立刻回到他的身边继续演你演了十五年的祝余!”
他的声音有点大,加重的了语句在地下室里传来些许回音。
祝余眼眶发红:“我不会…”
林巍按住祝余的肩膀,笃定道:“你会的。”
短暂的沉默里包含了太多无可奈何。
林巍看着祝余低垂下去的眼睫,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他认识的祝余优秀、冷静,仿佛无坚不摧。
可是同样也是这个人,在冰冷的湖水中绝望轻生,被他救上岸后崩溃落泪。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就像林巍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让人哭成这个鬼样子。
林巍不喜欢看男人哭,他以前总觉得这又娘又怂,恶心的要命。
可是后来他却总想让祝余再哭一哭,那好像是他唯一的发泄方式。
这人缩进硬壳里不愿出来,林巍用了六七年才好不容易让对方打开一条缝隙。
是最无聊的感情。
林巍在觉得没劲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祝余的法眼。
只可惜慢慢的,这份好奇逐渐被其他感情取代,林巍想着时间还长,慢慢来总是不急。
可是没想到,时隔七年,两人竟然还能相遇。
他在震惊之余发现一切都是祝余的安排。
更可笑的是,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那个人冲动、莽撞,和祝余口中的别无二样。
只是对方比林巍想象中还要爱祝余,他看在眼里,发觉自己毫无胜算。
那自己的这些年算什么?
他把祝余拉出过去,祝余也假意跟着他走向新生。
磕磕绊绊过去七年,林巍突然一回头,发现祝余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背对着他,依旧留在了过去。
对方太擅长撒谎,就连林巍这种老油条都被骗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祝余根本就没打算做他自己。
“你说我是因为得不到而在意,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林巍怒及反笑,扣住祝余的手腕拉到面前,“你心里有数吧?他和我一样,什么人找不到?这七年的时间只会在他心里把曾经的你过度美化,然后让落差更加明显,也更加失望!”
“没人会停在过去的,”林巍盯着祝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所以你病了。”
-
祝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他的嘴角生疼,指腹擦过带了丁点血渍。
慢慢回忆,是刚才和林巍打了一架。
林巍跟疯了一样,边打还边骂。
什么“你tā • mā • de就是没把我放眼里”“老子这么多年喂狗了吗”,跟个小学鸡似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红眼框耍无赖的那种。
祝余想想又觉得可笑。
其实林巍和傅辞洲有些地方还真的挺像,比如平时没个正经模样,偶尔还抽风跟他犯呛。
他又发觉傅辞洲是真的对他很好,最起码在十七八岁那么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方也没真对自己下过狠手。
十七八岁。
多美好的一个字眼,他和傅辞洲的十七八岁。
祝余站在花坛旁边,低头整理自己凌乱的袖口。
他有病,祝余知道。
他无意识的模仿刻进了骨子里,他一直活得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傅辞洲喜欢他笑喜欢他闹,他就笑着跟傅辞洲闹。
傅辞洲喊他小鱼,他就喜欢这个名字,说自己是祝小鱼。
是了,他从“祝余”活成了“祝小鱼”。
稍微修改一下性格和细节,依旧是人见人爱的模样。
除了不太能预判得到傅辞洲的心思,他太会察言观色了。
他骗过了尉霞,骗过了祝钦,骗过了傅辞洲,却没能骗得了林巍和自己。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祝余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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