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40(2/2)
她慢慢虚脱……
恍惚间,有人勾画她的五官,她睁开眼睛:“去病?”
石洞,滴水,篝火,还有熟睡的男人,什么都没变。
身上粘唧唧的全是汗水,闷热的水汽还没有散去。
趁着他还没有醒,她把火堆生旺,脱了深衣架在上面烤。角落的水已经集成满满的一方,她撩起来扑在脸上。
低头看见长发——许久没有洗,发丝上沾满尘土和血渍。
黑发浸入清水,缓缓涤荡。
身后的男人shen • yin了一声。
明珠站起来去试他的体温。她双手往后拢住湿发,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两个人鼻尖相碰,他睁开眼睛,睫毛扫过她的脸。
明珠猛地起身!他的睫毛轻扫,竟然那么像霍去病呵出的气……
“不热了。敢情是刚才出了场汗,把你的温度给降了。”她脸红心跳。
他面无表情,回过头,闭上眼,“他们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她把湿了的头发挽在脑后,撩起他盖住伤口的衣裳,顺手拿起旁边的酒,哗啦——
他的面部急速抽搐,剑身出鞘直逼明珠要害!
“出汗会让伤口化脓,若是不消毒,这条腿会溃烂也不一定。”她放下酒坛,若无其事的回到火堆旁烤衣服。
她变得心神不宁,水红色的深衣甩来甩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里还是泰山吗?”她问。
“是,泰山东麓。”
心稍稍安下来。她还在汉朝,还在泰山!她没有走远!毕竟她没有带着玉坠,她只是跌落下来而已!
是啊,只是跌落,没有被时空带走!她回去就可以见到她的丈夫和儿子。
她笑,笑得安心。
“不高兴什么?又高兴什么?”他坐起来。
“我想我的家人。”
“你的父母?”
明珠披上深衣,黢黑的石洞里面,火光的橘黄和衣服的红给她染了一层幸福的颜色。
“想我的丈夫和儿子。”她笑得甜美。
背后的人沉默。
接着,他才问:“你丈夫,他,是个武将?”
“你怎么知道?”她靠近他,“他是一个将军。”
“你脸上写着呢。”他牵动嘴唇。
“我脸上写着‘我丈夫是将军’?”她摸摸脸,续而又明白过来,他是何等心机的人——她即会射猎,自然是熏陶过的。
“你丈夫是一把胡子挺着肚子粗话连篇的老将军……”他叹气。
“不!他很年轻!他从不留胡子从不说脏话!而且没有大肚子!”
“噢?我还以为将军都是周亚夫那个德行呢,你丈夫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做了将军?”
明珠不再说了。
他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他出身皇族,剑柄上刻着“梁”字——他如果是梁王,那么她若是多说,他就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她丈夫是霍去病。元狩元年,霍去病送她的玉就是来自梁王。她最了解霍去病了,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梁王送的,谁知道是不是抢的?玉是宝玉,若真是抢的人家的,那么梁王一定是对他恨之入骨。她不说也罢。
见她不说话,只是傻傻的笑,他又问:“你很爱他?”
“自然。”明珠奇怪的打量他,他靠在高台上直勾勾的看着火堆。
“今日你的话很多啊。”她说。
他没说话,闭上眼睛。
坐在高台上,通天的石壁上面,天空的颜色是最纯浓的普兰色,普兰底子上稀稀拉拉的缀着几颗星星,像是黛玉上嵌的宝石,更像是像霍嬗的眼睛……
“嘿,你看,星星!”她拉他,“很像我的孩子的眼睛!”
他睁开眼,看着天空,一贯的不咸不淡。
“别这么没精神,都睡了一天了!我给你画我儿子的样子?”不等他答应,明珠雀跃,跑到滴水的角落里,用干净的布条沾满了水,在他对面的石壁上勾画起来。
夜风从上空灌下来,打个弧旋又跑上去。带着她水红色的深衣打着转,半干的头发吹散了她也不理,任凭它们和风缠绕。她的脸上满是慈爱,幸福,陶醉,……她像陷进花朵的蝴蝶,汲取回忆的甜蜜,还试图散播给别人……
石壁上的水渍随着她一边画,一边自顾自的干了。惹得她团团转,顾得了下边顾不了上边,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
看着她一阵乱忙,他不禁笑起来。
最后,她画了一个小小的,星子一样的眼睛,挺拔的鼻子,浓眉,嘴唇上翘。
很像霍去病,很像很像。
“我再画我丈夫?”她回头说,他仿佛没有在听。
她自得其乐,开始描绘霍去病的样子——长脸颊;下巴有一条很英挺的曲线;额头光滑,他眉毛到发迹线的距离刚好是她一个手掌的距离……她亲手量过……
她画的细致速度就慢了下来——眉毛还没画好,脸颊的线条已经干了,她又回过头来画……
他把火弄得旺旺的,火苗撕啦撕啦向上窜。
“火小点!都烤干了!!”
他不理,故意的不让她画成,继续拨拉火堆。
折腾来折腾去,总也画不成,明珠恼羞成怒,挥手把手里的湿布条扔过去。
布条带着水,湿嗒嗒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眼睛威怒,剑在手里拔出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明珠哭着,撩起角落里的水扑火!用湿布打!用脚踩!
“叫你烤干,叫你烤!!”她骂着喊着。
……
火堆熄灭。
黑了。
只有微弱的星光。
全都黑了怎么画他?明珠蹲在地上,假想着画——他的眉,他